第六祭 归魔(第2 / 29页)
那我就去看看热闹好了,能把那帮假充净魔宗的雇佣兵连根铲除,姬夫人也就不会再每天出门,姬承那小子也可以稍微松口气了。云湛调转马头,不疾不徐地跟在御林军身后。
捕快们都对姬夫人佩服得半死,这位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凶悍的女子,其实是智勇双全、胆大心细、巾帛不让须眉,总之把你能想到的褒义词放到她头上都没有什么问题。她利用丈夫去青楼寻欢作乐的机会,巧妙地扮演了一个被丈夫所背叛、对生活失去信心的家庭妇女的角色,而这样的不幸女子,总是邪教蛊惑诱骗的最重要对象,再加上姬夫人的丈夫姬先生早已前科累累声名在外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她,所以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兄弟会接纳了。
姬夫人在兄弟会内从没表现出过太过火的热情,她只是默默地来,默默地拜祭、祈祷,默默地离开,也从来不多打听会里的任何情况。但在绸缎庄的那个分会第一次被发现后,姬夫人一方面在捕快面前滴水不漏守口如瓶,一方面却开始四下里寻找她的联络人,表现得十分急切和向往,这样的表现都被会里的眼线看在眼里。所以她又接到了联络人的消息,告知了她新的地点。只是为了防止被跟踪,她必须要被蒙住眼睛,由联络人用马车带她前往。
洪英很为难:“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从我来到府里为王爷效力,他就一再告诫我,他那些江湖上的朋友,都不是他的下属,而是平等论交的好友,不许我去调查他们的虚实并备案。所以除了他自己告诉我的一些人之外,剩下大多数我都丝毫不知根底。”
“他还真是个讲义气的好王爷,”云湛咕哝一声,“那你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吧,我亲自去找他。事关生死,可前往不能耽搁时间。”
洪英见他如此严肃,也有些紧张起来:“我现在就带你去!”
大约三刻钟之后,云湛离开了亲王府,骑着马向目的地而去。作为一个穷人,他通常在南淮城的交通工具都是自己的双腿,如今借办案之便骗到一匹官马使用,在南淮的街道上呼啸而行,真有一种小人得志的舒畅快意。
骑出去没多远,他就撞上了一队御林军从街上疾奔而过,百姓们慌忙闪避。云湛虽然骑着官马,身份不过是卑微的游侠,也只能乖乖让道。就在他死命勒着嚼子、不让坐骑去偷吃身边菜农的蔬菜时,他听到几个市民的小声对话。
可是这样一来,之前做出的种种判断,有很多相关环节又不得不推倒重来了,真是活见鬼。所谓的事实真相,其实就和蘑菇差不多,永远不会自觉自愿地袒露在阳光下,而当你伸手采攫的时候,又总会被斑斓的色彩所迷惑,一不小心把吃不得的毒蘑菇扔进篮子。
而且……在想通了这一环后,一个全新的、之前完全没有预估到的大问题会爆发出来,其严重程度让云湛这样没心没肺的混蛋都觉得压力倍增。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心里真是完全没数。
心急火燎地等到了半天之后,山民们勉强清出了一条通道,云湛打马狂奔,也顾不得是否可能摔跤了。如此疯跑了两天两夜,在这一天黎明的时候赶到了南淮。
南淮城并没有下雨,云层却也不薄,抬头望去,天空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蓝色,连太阳的影子也见不到。这样的天气下,城南更加显得破败而阴郁,就像是一幅街头画师的涂鸦画卷,无论构图还是色彩都拙劣无比,灰蒙蒙的街道与房屋,以及同样灰蒙蒙的人们的面孔,呈现出扭曲病态的色泽,让人有呼吸不畅之感。
而整个城南或许是唯一能与富贵沾上边的隆亲王府,却也笼罩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氛围中。虽然官府一直在着力掩饰,毕竟纸包不住火,渐渐还是有一些流言开始传播,这些流言都指向了隆亲王,认为他和最近南淮城接二连三发生的血腥罪案有关,甚至于有可能是在南淮各处秘密活动的“兄弟姐妹互助会”的幕后支持者。当然了,事关隆亲王这样的大人物,流言总是传得遮遮掩掩神神秘秘,但那也并不能延缓人心的浮动不安。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亲王府周围戒备森严,看来很是肃杀。
“这是干什么哪?大清早的就跑出来吓人!”
“还真不是吓人,是有正经事儿要干。”
“这些御林军除了白吃饷外加敲诈老百姓,还能有啥正事儿?”
“哎呀,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小舅子在按察司里当差,听说是按察司的席捕头找到邪教的据点了,他们捕快怕自己实力不够,所以请求上司想调御林军帮助镇压,双方扯了一天的皮呢,后来公主殿下出来发话才算解决了。现在看这些人一脸要打仗的样子,肯定就为了这事儿!”
云湛微微一怔:席峻锋竟然把净魔宗的据点找到了?看来这厮倒还有点能耐。而石秋瞳也实在是足够操心,什么破事儿都得管一家伙,这也让他有些心疼。
云湛虽然是熟客,也仍然被礼貌地挡在了门外,不久洪英得到通禀出来,把他迎了进去。洪英伸手挥退随从,立马开始不停地叫苦。
“现在王爷闭门谢客,以免把自己卷进漩涡里去,但是南淮城里还是谣言满天飞,我也没办法把他们都抓起来割了舌头,”洪英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云先生,现在只有你能帮助王爷了,只要你能把凶手和兄弟会的真正主使者抓出来,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云湛在洪英的背上轻拍一下,“但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我问你,上一次我和你聊天的时候,你曾经提起过,郡主前段时间逼着一个亲王的手下学艺,居然把他的胡子揪下来了。是真的么?”
洪英微微一笑:“是真的,人家好容易留的胡子,被硬生生揪掉一半,剩下的一半看上去好不奇怪,只能一并都剃光了。”
云湛哈哈大笑,笑完忽然一板脸:“他的绝艺是什么?郡主想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快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