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海(第1 / 10页)
云湛略有些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心里渐渐升起某种不祥的预感。
“我到天启来,是为了和某个国家的斥候头目进行谈判,替他完成几桩重要的刺杀,具体就不必说了。”安学武说,“不过我一向是个警惕的人,因为不放心这个人的信誉,所以监听了他和手下的谈话,并且偷阅了一些文书,结果让我发现了一件或许和你有关的秘密情报。我惦记着还欠你一个情,所以特地来和你说一声。”
云湛眼皮微微一跳:“什么叫‘或许和我有关’?”
两人一起开心地大笑起来。
◇
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亮了。云湛醉意微醺,享受着晨风的清凉,慢吞吞走回房。来到门口正要推门时,他忽然放缓了脚步。
头顶的大树郁郁葱葱,还有清晨的露水从树叶上滴落下来。但云湛却敏感地觉察到,露水的冰凉中还带有一种别样的寒意。他懒洋洋地伸出手,做出醉态可掬的样子,笨拙地推开门,但就在踉踉跄跄跨进门槛的一刹那,他倏地回转身,向着树上连射三箭。
弓弦刚刚响过,树叶间一阵波动,紧接着几根几乎像蛛丝般细微的金属丝从树顶飞出,悄无声息而又迅若闪电地疾卷向云湛的身体。云湛飞快地闪身入门,利用墙壁挡住了这几根细丝,然后用耳朵捕捉着细丝飞回的短暂间隙,扬弓准备再射。
[一]
天启的夏天和南淮城的夏天有着全然不同的光景。南淮的夏天是湿润的,让你在任何时候都觉得皮肤粘粘的,好像呼出的空气都能滴下水来;而天启城的夏天是干燥的,让人总觉得自己是一条正在被晒干的鱼,吸进的每一口气都带着火星。
那些蒸腾的热空气让人昏昏欲睡,一向贪睡的云湛尤其感到头脑发胀,眼皮子似有千斤重。他不明白自己现在还留在天启城究竟能做什么,但离开天启似乎也不能做什么,何况天启是一个流言的中心,呆在这里至少可以打探到各种各样的消息,还能随时调用辰月教徒为自己跑腿。他有时候忍不住就要想:我要是真的加入辰月教,好像也不赖……
这几天中,他寻访到了当年奉命缉拿公孙蠹的大内侍卫,以确认他和萝漪对公孙蠹替身的怀疑。这位前任侍卫颇具江湖气,和云湛酒过三巡后,立即变得热乎起来。两人称兄道弟,前大内侍卫反正已经不在其位,所以肆无忌惮地抖出了当时的一些细节。
“公孙蠹那个老小子,就是太倔,”面红耳赤的前侍卫喷着酒气说,“他和谁顶牛都不打紧,但怎么能和皇帝对着干?皇帝说齐王是叛逆,那齐王就是叛逆,没得商量!他偏要说不是,还是调查真相,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么?”
然后他的动作停滞住了,眼看着一个魁梧敦实的身躯从树上轻快地跳下来,大摇大摆走到他跟前。云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刺客,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夯货,你他妈的真的想干掉我吗?”
被称为夯货的男子耸耸肩:“多日不见,我就是想试试你的身手有没有变坏。如果我用六成功力就能杀掉你的话,那你还真不如死了的好,省得活在世上丢人。”
这个人名叫安学武,曾经是南淮城的知名捕头,但真实的身份却是知名杀手组织天罗的重要成员。他和云湛大半年前一起经历了血腥的南淮城净魔宗魔女复生案,不过也因此暴露了身份,不得不离开南淮。两人活生生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彼此不停地较劲,却又暗藏佩服。
云湛和他斗了几句嘴,招招手:“进来喝杯茶吧。”
安学武摇摇头:“没那个闲工夫,我来这里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说完就走。”
云湛连声附和,前侍卫又咕嘟仰脖倒进去一杯酒:“后来我们去捉拿他的时候,他的房子已经空无一人了,但我们得到了匿名的线报,告诉了我们他的逃亡路线,所以我们立即追了过去。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马车就在一处很险要的悬崖摔了下去。我们一看就知道,从那里摔下去肯定活不了啦,不过我还是亲自系上绳索爬下去看了一下。”
“看到尸体了吗?”云湛趁热打铁。
“看见了,惨啊!”这位前侍卫摇晃着脑袋,“车夫的脑袋都从脖子上滚下来了,公孙蠹的脸更是被划得稀烂。而且他们好险没砸着山下的人。”
“山下有人么?”云湛漫不经心地问,又为他倒上一杯酒。
“是啊,我发现了附近的泥土上有人走过的足迹,而且还很新鲜。估计是个在那里打柴的樵夫之类的,肯定被那辆从天而降的破车吓得尿裤子,然后落荒而逃啦。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看到一辆马车从天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