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换剑之交(第1 / 9页)
“殿下!皇非今天杀我军中大将,分明是故意为之!殿下对他已经十分容让,若不及时处置此事,必定后患无穷!”重伤未愈的初离肖第一个开口,雪地里他的脸色苍白如同死人,身子也已摇摇欲坠,然而态度却是异常坚决。
深夜残雪,随着宣王的脚步微微飘扬。
“你们想杀他?”一声妖魅的问话隔着黑暗传来,看似随意,却如血鸾剑的锋芒一样令人感觉窒息。众将沉默片刻,隐字营上将白信抬头道:“皇非此人留不得,无论如何,赤焰军将士绝不可能听他号令。”
姬沧没有因如光使的失言而发作,只是在灯光下漫然抬手,看了一眼掌心那道殷红如刃的血痕。锐利如昔的剑法,毫不留情的杀气,那一招日落千山,血鸾剑下他也不是第一次得见,自从十年前少冲山上一战相识,每一次面对这绝世之剑都会令人生出鲜血杀戮的快感。曾以一人之力振一方,以一人之力慑天下,现在的皇非仍旧如此骄傲,征服这样一个人,比逐鹿九域更加危险,却也更加精彩刺激。
“你怎么看?”
这一句话,却是问向殿下三人中唯一还站着的瑄离。瑄离抬眸,迎上北域君主莫测的目光,依稀笑了一笑,“皇非在神殿前的确锋芒太盛,不过,少原君便是少原君,不是外面跪着的那一群手下败将,若他现在已经俯首称臣,殿下不会觉得无聊吗?”
“哈哈!”姬沧闻言突然放声大笑,“如果这么轻易便能让皇非低头,我岂会与他交战十年,费尽心机?根本用不着我动手,他早便死在赫连羿人手中。”
“所以说殿下并不需要一个逆来顺受的俘虏,殿下需要的,是同昔日一样战无不胜的少原君。”瑄离微微欠身,笑容优雅恍若流水轻波,“今日点将台上无人是皇非的对手,按道理,他已经是十九部三十万兵马的统帅。如今大军发兵在即,殿下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月照华殿,入夜后的宫城灯辉连绵,满庭金光将黑夜衬托得分外深沉,亦将整座寝殿雄伟的轮廓勾勒分明。
殿前雪地里一排跪着数人,最前面的正是今日刚刚在冬祭军典上被皇非一剑重伤的赤焰军大将初离肖,身后几名金袍将领人人面带异色,肩头挂雪,显然已经跪了有些时候。
灯火重重不熄,透过晶丝错落的珠帘,可以看到大殿内铺满了柔软奢华的白色兽皮,帷幔浮金香气如幻。御榻之上,宣王慵然斜卧,一袭朱衣红袍映着雪色华光,仿佛冰雪云境散开灼人的红焰。
如光使跪在殿前详细禀报着现在支崤城中各方动向,感觉到御座之上似有似无的目光,一直不敢抬头,直到最后,方才试探着道:“殿下,皇非今天一举杀了军中八名大将,似乎也太过分了些,现在军中议论纷纷,若这些将领的嫡系部属心存怨怼,难免动摇军心……”
“嫡系?”
近旁如光、花月二使听得面面相觑,一时间连出言劝阻都忘记。姬沧眼中却有光芒一闪而过,似笑非笑,“说下去。”
瑄离扬眉,流露些许不屑,“皇非现在根本不是殿下的对手,但他最恨的却是东帝,在攻下帝都之前他绝不会对宣国不利,相反他的加入却会使我们胜算大增。就算皇非领兵出战,一切也都在殿下掌控之中,外面跪着的几位将军反对殿下的决定,未免有些多虑了。”
“技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他们是否嫌赤焰军脸面丢得不够?”
姬沧淡哼一声,随手将酒盏向侧掷开。瑄离淡淡道:“烈风骑将领若落在殿下手中,结果也不会比这好上许多,他们与少原君似乎不能相提并论。”
姬沧看了他一眼,起身向殿外走去。在他出现的一刻,两旁甲胄鲜明的铁卫同时后退,近百盏金光灿烂的明灯照亮长阶,仿佛白昼突然降临,令得那徐步而出的华贵身影清晰逼人。殿前将领纷纷抬头,从东宫神殿回来,赤焰军剩余的所有将领一同入宫请命,要求宣王立刻处决皇非,平息众怒,但直到此时才算真正见到宣王一面。
刚刚接过花月使手中美酒的宣王眸光略略一挑,那锋冷的色泽令得如光使心头一凛,惊觉不慎说错了话,顿时低头不敢再言。
宣国的军制与楚军、王师皆尽不同,除赤焰军核心十万骑兵之外,其余皆属雇佣性质的部队。举国二十七城共有十九部重兵,二十万兵马与王室以契约为凭,各部自有统帅,战时听从宣王调遣,亦由王室提供部分军需,以及丰厚的战利品。
财物与女人,永远是战争最直接的获益,亦是宣王控制外十九部重兵最有效的手段,所以宣军每下一城,必任军队烧杀劫掠,甚至毁地屠城,从不约束。但对于宣王来说,这批雇佣士兵只是战场上锋利的武器,如同每一辆战车、每一匹战马的意义,而真正能够捍卫王权、坐镇王都的,却是直接听命宣王,亦只效忠宣王的赤焰军。
赤焰军中,绝不允许有一兵、一卒、一士、一将脱离宣王掌控,哪怕是各营上将,亦没有单独调兵的权力,哪怕是最低一级的战士,亦只听从一人之令,只可为一人战,只能为一人亡。
如光使一时错言,背后微微冒出冷汗,若按宣王平日性情,虽不至于因此要了他的性命,但恐怕活罪难逃。却不料只听得一声发问,座上流金广袖微微一扬,花月使手托玉盘小心翼翼退至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