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兵临城下(第5 / 7页)
月冷雪霁,层云重重被疾风催动,在深峡险川前掠过时明时暗的影子。天鼓峡悬崖之侧,一线羊肠小道下临深渊,仿佛是绝壁之上一条细利的刀痕,笔直通往峰顶,玉渊城峭拔的轮廓如没云端,深夜之中隐约可见。
风十二应声后退,临去前复又看了那旁边将领一眼,忽然间想起什么,心中微微一震,当即施展身法,全力向宣军大营赶去。
一声夜鸟轻啼,忽然自深不见底的峡谷中响起,月色陡暗,数条黝黑的钢索悄无声息地自崖上滑落,跟着几道黑影轻身而下,甫一落地便向两侧闪去。上方再有人影落地,数百人出现在天鼓峡入口处,未曾发出一丝响动。待到所有人入谷之后,那为首之人轻轻挥手,立刻便有八人当前而去,但到崖上通道时却只能一字前行。
“隐字营。”皇非略略思忖,点头道:“不错,三年便升为中领军,可见战功卓越。”
风十二的尸体在汐水上游被发现时,距离宣军大营只有数步之遥。一道整齐的剑痕自他喉间裂开,一直延伸到胸前三寸之处,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当他被抬到宣王金帐之前时尚未停止。
吴期道:“都是君上与方将军费心安排。属下早知君上在此,一直想来相见,但又怕节外生枝,所以直到看见方将军传出的暗记,才来给君上请安。”
山月斜照,黄金面具之上似有寒光微闪,黑暗深处冷峻的眼睛折射出淡淡的杀机,“因为一个死人无论知道什么秘密,都已经不可能再开口了。”
皇非抬眸,唇锋微微挑起,笑道:“来得正好。”
白信略一低头,目送他带人离去。皇非在马上看似无意地回头望了他一眼,俊眸深处,似有微芒隐现。
晋师皱眉道:“你说风十二根本没有和来人动手?”
巡视三军之后回营,皇非挥退侍卫独自入帐。一侧屏风之后突然无声无息现出个人来,便仿佛墙上揭起一道剪影似的,若他不动,谁也不知帐中竟然另有他人。皇非俊眸一挑,随手微振衣袖,一道凌厉的掌风便向着来人肩头扫去。
“我知道风十二功夫不错,但他并没有和来人动手。”白信站起身来,目露思忖,“而且他也不是在营外被杀。封血锁喉的手法是一种极高明的剑气,以阴寒的真力封锁人身伤口附近的血脉与骨肉,使之与正常无二,可一旦气血运行,剑气便会由内破出,造成致命的伤害。风十二是斥候,而且正在赶回大营的路上,这便是他致死的原因。来人早已算准他只要施展轻功,就不可能活着回到营地。”
“君上!”那人眼见劲风袭体,匆匆叫得一声,身子一晃向上拔起,忽然在灯下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再下一刻倏地从帐壁之上现身。皇非掌势斜去,去势之快匪夷所思,却又偏偏毫无预兆,竟连一丝掌风也无。那人眼见无法躲避,孰料一掌击实,却自那人胸口洞穿而过。灯下一道幻影闪开,那人不待他再次出招,翻身跪下叫道:“属下神翼营吴期,见过君上。”
方飞白皱眉道:“君上何以如此把握?”
吴期自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道:“方将军曾命属下留意隐字营上将白信,今日他放赤鸢寻回此物,似乎已经怀疑那如衡兵败另有原因,正在暗中调查。”
皇非目送斥候离开,道:“放心,即便认出你是谁,他也没有机会说出任何事情。”
皇非见他手中拿的正是当晚赤字营被动过手脚的烟信,冷冷笑了一笑,“此人果然不可不防,也罢,今夜有件事情,便安排你去办。”
“就这么放人走吗?”乔装潜入宣军的方飞白有些意外,近前沉声道:“风字营斥候大都熟悉烈风骑,他很有可能已经认出我。”
“人在大营之外被杀,而且手法如此狠辣,莫非有敌人潜入军中?”风字营上将晋师沉声道,“凭风十二的武功,居然一招致命,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皇非目光在他身上一停,下一招便凝而未发,却见来人身量细瘦,长脸深目,身着赤色宣军服饰,只是外袍上的花纹却是黑色,不同于其他人的金色火焰纹路,衣服颜色也较之略深。彼时宣楚交战频繁,楚军为窃敌机要曾暗中挑选军中精英混入宣国,关键时刻以为内应。这些人皆对楚国忠心无二,真正的身份亦唯有方飞白清楚。皇非打量他道:“你是神翼营的人,什么时候入的宣军?”
“是封血锁喉的手法。”隐字营上将白信看完尸体沉声说道。晨光之下,他有别于其他将领的白色战袍让人显得有些文弱,但熟悉隐字营的人都知道,他是赤焰军中最为精明的战将,更加精通刑、医之道,他可以从俘虏口中得到任何消息,也能看出一具尸体之上透露的所有信息。
吴期回答道:“属下是当初钟林之战后,奉方将军之命改换身份加入宣军的,因原本出身七城,略通些旁门左道,所以便被选入隐字营。”
位于中军之内的金帐灯火通明,白玉钩,七龙柱,琉璃帘下碎金铺地,花香如缕,伴着幽幽烟雪之气,仿佛琼台玉殿为众军环绕。篝火的影子在黎明隐约的天幕前徐徐跳动,此时帐外几名将领的脸色亦被映得阴晴不定,透露着一丝凝重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