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明修栈道（第4 / 7页）

巍巍帝宫，浮云漫雪，雍江金水绕城而止，三千白虎军驻扎城外，不再前行，以示侯国礼敬王族之意。王城禁军自雍门而内列开仪仗，九门神道接天阙，放眼金旗华羽万道，琼光雪色里耀得天地生辉。

子娆睫光微动，流露询问之色。数步之外，负责保护蝶千衣的聂七、萧言等人听到亦觉诧异，大家皆知九公主费尽心思自少原君手中换出这百仙圣手，为的乃是东帝病情，而且一出伏俟城便调了跃马帮战船连夜赶路，片刻不曾耽搁，如何肯让人中途无故滞留。子娆看了夜玄殇片刻，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在。”

子娆挑眸道：“你这人做了穆王怎么反倒小气起来，莫非我这一位神医还抵不过你一顿酒钱？”

“子昊……”

夜玄殇摇头笑说：“那可不行，酒债归酒债，人情归人情，不抵不赖。”

他含笑的叹息化作她唇畔轻轻一吻。此时此刻，安静的寝殿中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们，长夜深处唯有彼此的呼吸纠缠，发丝流潋。轻纱影里灯火柔，帐外深宫雪落花开，轻红满地，月光深处，一枝娇艳的红梅晶莹绽放，一天星月如许，灿烂安宁。

子昊目光微凝，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脸庞，在那轮廓迷人的下颌处微微停留，片刻后笑道：“莫非朕还生生世世被你这小妖女赖上了不成？”炉中沉香弥漫寝殿，雕梁画栋，如染烟云，子娆睫光轻轻扬起，触到他柔和清邃的目光婉转荡漾，仿若桃色幽幽融落深潭。她俯在他胸口轻声浅笑，柔柔呼吸吹向他耳畔，“来世太远太久，我先要了此生再说，我赖不赖你没关系，反正你赖不掉我的。”

那尸体白发紫衣，面容虽已被水浸泡，但仍能看清几分眉目。虞肖回禀道：“这是秘卫在雍江上游发现的，看情形乃是数日之前真元散尽而亡。我们大都未见过妙华夫人真容，不敢断定是否是她，所以立刻回报殿下。”

低沉的笑意蓦然自他胸口传来，那带笑的气息如此温暖，像是要将人的心弦融化，化作丝丝香云，缕缕轻烟。有着温柔笑眸的君王，眉目间仿佛带了三分烟火气息，再不复那清冷云端无情的神祇。

白虎大营中一处军帐，穆王到时，彦翎、颜菁、卫垣、虞肖等已皆在帐中，片刻后扮作百仙圣手的白姝儿亦抽身赶至此处。帐外有白虎秘卫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接近。秘卫首领虞肖见过穆王之后微一示意，旁边秘卫掀起当中担架上的白布，露出一具女子尸身。

红尘人间风流欢喜，又有什么能比得上两情相悦，枕间相伴？金风玉露镜花水月，又有什么能比得上夜色如斯，佳人在怀？幽幽烟香入幕，云帐散落榻前，子娆慵然依偎在子昊身畔，过了一会儿，柔声叫道：“子昊。”

人生如初见，知己一杯交。子娆心中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不由多看了夜玄殇一眼，眼梢隐隐流过清莹的微光，“不由分说便来要人，可抵我欠你那一顿美酒？”

东帝八年初，白虎军踞江而守，与王师两面夹击，连败赤哈、莫多两大军部。十九部大军屡次想要突破雍江防线，皆为穆军所阻，始终未能得逞。元月上旬，穆王玄殇命大将廖邺、少将虞肖驻军重山关，亲点白虎军三千精兵，与彦翎、白姝儿、殷夕语一道，护送百仙圣手蝶千衣南入帝都。

一轮江月分明，照见雪光浮沉，夜色下男子深邃的双眸一眼望不见尽头，叫人仿佛置身苍山云渊。但无论何时何地，他唇畔那丝散漫的轻笑却永远让人想起江湖初遇，那个恣意潇洒而又风流冷酷的夜三公子。

穆王一行到达帝都时，恰逢东帝闭关未出，却早已传下王旨，以诸侯中最高规格的九章之礼迎接穆王，九公主与王后且兰、昔王苏陵一同，亲率六卿重臣出迎。

夜玄殇凝望她清眸颜色，微微一笑，抬手替她一拢披风，说道：“是我军中一点小事，也没什么要紧。十日之后我亲自将人送回帝都，顺便向东帝问安，如何？”

这一句话便等于将东帝的安危交付，明知事出有因却毫不追问。萧言、聂七转头对视，眼中都露出难掩的诧异。这时一名白虎秘卫匆匆登船，在夜玄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夜玄殇剑眉微蹙，转而看了子娆一眼，道：“这里便交给秘卫吧，先让人送你去王帐休息，我处理点事情，稍后便来。”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抬手揽她在怀，轻抚她宛若流水般清冶的发丝。

子娆修眉一漾，刹那间轻笑妩媚，风月流光，“不抵便不抵，本公主比你大方，十日后在帝都等你，你便拿神医来换酒好了。”

“子昊。”她闭目微笑，仍是低声叫他的名字。

夜玄殇道：“那是自然，与美共饮的机会千金不换，怎样，这人你给还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