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嫁衣（第6 / 31页）

“哎……”展昭两手抱得满满，最后一个布包摞得老高，几乎遮了他的眼，他忍不住抗议。

她之前不见了端木草庐，虽然嘴上嚷嚷着要问展昭、公孙策，其实心里根本就把事情归结到温孤苇余头上，还以为是温孤苇余施了什么法子毁了她的草庐——其实当时若细细查看，虽然日子过得久了，但是烧毁的痕迹还是找得出的。她一叶障目，一头钻进牛角尖中，只是想着：我的宅子虽然也是没了，可不是走水没了的，那什么姑娘的，定然不是我了。

端木翠在付账，伙计在收钱，总之是没人理会他。

端木翠这才省得刘婶是把自己当成“那位姑娘”了，当下摇了摇头，道：“不是我。”

“那个……姑娘，新郎官的衣裳……”伙计自尺柜后递过来一件。

说到兴起，见端木翠全无反应，刘婶一时卡了壳，顿了顿，忽地想起什么：“端木姑娘，展大人晚上可是要过来吃饭？要张罗些什么菜色？”

端木翠将嫁衣塞给展昭，自己将衣裳接过来，抖开了细看。其实样子无甚特别，展昭看来，也就是一件红色的男衣罢了，她却看得仔细，末了似乎还想找人比画比画，目光那么一溜，就停在了展昭身上，俄顷发现了新大陆般咦了一声，奇道：“展昭，你每天穿着新郎官样的衣裳干什么？”

刘婶瞅着她脸色不对，多少也猜到几分，只得讪讪地找话说：“我那时还问展大人，那这姑娘多会儿过来住？展大人答得也怪，有时说不会回来住，有时又说他也说不清楚……”

奇了怪了，这身官服他在她面前又不是第一次穿，她今日反觉得不顺眼了？

端木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半是惊讶半是欣喜：“展昭？”

刘婶一时发蒙，看向端木翠。

“展、展大人？”那伙计听过展昭的名头，知是开封府尹的左膀右臂，心里更慌了。

“面疙瘩。”端木姑娘额外开恩，给加了道菜。

展昭温和一笑，示意那伙计无须挂心，然后伸手将拖到地上的嫁衣裙裾提起了些：“你买的？”

端木翠听了这话，心头更是闷得很，将那藤镯往案上一丢，她先时以为一切都是展昭给自己备的，看什么都心里透着喜欢，现下一听是别人的，看什么都别扭起来，只觉得是自己占了人家的地头儿，处处局促，透着小心，又像是来做客一般了。

她却是问了便忘，将手里的衣裳又往展昭怀里一塞，向伙计道：“其他的也包好了给我。”

刘婶摇头：“也不全是。展大人隔三岔五过来，有些东西他遣我去办，有些是他自己带过来的。就说前些日子，连下几场雪，城里冻得很，展大人便让我添置几床暖和些的被子。那些钗环什么的，是展大人自己买的。我那时还说，若是给那姑娘备的，何不买些贵重的，当时展大人笑了笑，说是那姑娘见多了奇珍异宝，金银珠玉是断不稀罕的，就喜欢这些精巧的玩意儿……吓，连金银珠玉都不稀罕，必是公主一样金贵了。”

伙计应了一声，又从尺柜里递出大红色的尺幔和布帐，叠得方正，用红布包好。端木翠这头接过来，那头又塞到展昭怀里。

顿了一顿，更是提不起兴致来，半晌才道：“那这宅子里的东西，那些个钗环什么的，是你备下的？”

刘婶怀疑自己听错了：“就只有……面条？”

“嗯。”端木翠将嫁衣展开了些，“好不好看？”

啥？面条？

料子算不得上好，但色正丝密，簇簇新，陡然间这么一展开，眼前流泻开一片鲜艳夺目的喜庆。展昭唇角微扬：“好看。”

半晌，端木翠才慢吞吞道：“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