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 / 5页)
祁烈点点头:“差不多了,试试!”
“老祁是疯了?”石头战战兢兢地问身边的小黑。
他从马背上卸下一根极长极细的麻绳,问苏青取了一支羽箭,将麻绳死死的拴在了箭尾,又从熄灭的火把上取了浸透松脂的麻纱捆绑在箭杆上点燃了,这才将箭递给苏青,指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就那边,你射,用最大的劲道。”
祁烈依然在高唱。一路上没人听见他唱一句歌,可是此时却一发不可收拾。没人听得懂他所唱的词句,依稀和对岸传来的歌声相仿,带着云州巫民特有的卷舌口音。他嗓子远不如小黑嘹亮宽阔,却更高更锐,仿佛一根根尖针在人脑子里使劲地刮,令人又晕又痛,恨不得吐出来。
苏青微微犹豫了一下,疏松了一下手腕,猛地推满青弓,箭直指着祁烈的脑门。众人大惊的时候,苏青一侧身,扬起手臂,顿时转成对空射雁的姿势。羽箭清啸着离弦,立刻没入了黑漆漆的夜空,众人仰头努力的望去,只能看见那一点火色划出一道巨大的弧线,投向了黑泽的对面。
苏青阴着脸和他对视,方才他几乎要一箭射死祁烈,此时却也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行了!”祁烈扭过头来,点起一支火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青。
“你那箭,能射多远?”祁烈竟也没有发作,只是打量着苏青手里的弓。
祁烈终于住了口,破锣一般的嗓音还在周围回荡,对面那个绵绵糯糯的声音又随风而来。这次的歌声似乎轻快了许多,虽然还是听不懂,却不像刚才那般幽深诡秘。歌声远不同于东陆的曲调,间或还杂着银铃般的笑,有时又像是两只云雀在枝头对啼。一时间阴森的气氛散去了一半,对面的歌声中别有一种少女动人的春情,唱得一帮汉子骨酥心软,小黑又悄悄吞了口吐沫,这次却不是害怕了。
苏青翻了翻眼睛看他:“两百步,你要射雁左眼,我不伤它右眼。”
两人倏地分开,商博良走近祁烈身边,而彭黎闪到苏青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稳住!还没到最凶险的地方,别先把自己折腾躺下了。”
“好箭术!”小黑羡慕地说。寻常军队里制式角弓也射不出三百步,而苏青这一箭,坠着一根细绳,依然射到了两百步之外,若是不挂绳子,当真要有五百步了。
商博良和彭黎默默对视了一眼。彭黎微微地一笑,脸上那道横过鼻梁的刀疤微微扭曲,对着周围低喝了一声:“都别出声,听老祁的!”
箭杆上的麻纱烧不得多久,立刻熄灭了,只剩那根细麻绳还在祁烈手心里。他打着火把,一言不发,那张焦黄滑稽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令人敬畏的神情。片刻,对面又有歌声传来,祁烈脸上这才透出喜色。他手脚麻利的收着麻绳,最后细麻绳收尽,却有一根手腕粗的黑油索拴在麻绳的头上。
一个声音沙哑,正是彭黎。另一个声音淡然,却是商博良。苏青略略回复了镇静,低头一看,彭黎的反刃刀和商博良那柄长刀正架成一个十字。商博良那柄晦暗的刀此时却映出一阵蒙蒙的青光,仿佛被薄云遮住的月色。
小黑咽了口吐沫:“鬼才知道,山妖也唱人歌。”
“不是问你取准了能射多远,就说往远里射,能射多远?”
“那对面不是妖精?”
苏青愣了一下:“对天射,不逆风的时候,五百步总是有的。”
“听老祁的,”小黑也说,“这歌叫《闯山谣》,就是走云荒人唱给巫民听的。巫民喜欢唱这个,深山大泽的,隔着老远说话听不清,唱歌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