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堡垒 第9章(第1 / 8页)
上菜之后话题倒是火热了许多,我们就最近的办公室八卦交换了一下看法,一致觉得大猪最近和暄暄眉来眼去极是暧昧,接下来就到结账环节了。
其实好几次我从杂志上方看出去,林澜蜷缩在沙发座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翻页,耳边柔软的一缕头发……好像我的耳边也被挠得痒了起来……我舔舔嘴唇想说林澜,说有没有什么时候你觉得我也有感动人的一面?
“我军衔比你高,薪水也比你高,按道理该我请你,你跟我AA就算给我省钱了。”林澜说,“谢你上次把我塞在沙发下面。”
我没啥好说的,掏钱掏副食券,连带林澜那份副食券一起塞在夹子里递还给侍者,起身拿餐巾擦了擦嘴。林澜披上军服外套,侍者递过了她的包。
“你还有时间么?出去溜达一圈换换气?”我说。
“好啊。”林澜说。她走路有点摇摇晃晃,她独自喝了一瓶啤酒。
外面夜色正浓,头顶上一盏昏黄的路灯,树叶切碎了灯光,疏疏碎碎地洒下来。我们俩摇摇晃晃地走在南京西路的人行道上,一边是落满树叶的马路,一边是破碎的玻璃橱窗。我想起两年前,北大校园里就弥漫着这种味道,寂静中有股草木的气息。
“先生,您的消费是338元,四张副食券。”侍者把黑色的夹子递给我,里面是今晚的账单。
我打量桌上的碟碟碗碗:“我噻,就一道川椒炒牛肉加一道五更肠旺就这么贵?还四张副食券?你们开的是黑店吧?”
新镇江酒家就在中信泰富大厦斜对面,以前是做淮扬菜出名的,战争爆发后淮扬菜的佐料不好买了,于是转型川菜。老大请客多半都是这里。按这馆子的档次,338块算不得贵,但是四张副食券就有点要命了。如今每人每月就五张副食券,一张副食券可以买一份牛奶或者250克花生或者两条果仁巧克力,而250克花生炒了我和大猪二猪可以下三顿酒,这俩家伙要是知道我一顿吃掉他们12顿酒的下酒菜,一定惋惜得声泪俱下。
“真是实价,您还点了两杯拿铁咖啡不是么?一杯一张食品券。”侍者看似很委屈。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这茬了,你这拿铁味道怎么这么怪怪的?”我指着空杯子。
真蹩脚,又是一次毫无意义的饭局。
我不是第一次和林澜吃饭了,刚来上海的时候她说带你在上海转转吧,请我去吃过几个比较贵的馆子。然后轮到我回请她。把该回请的饭都回请完了我就开始请教她技术问题,她帮我解答了,我又请她吃饭。有时候她说你出血出得太多,我也回请你一顿,于是又是一顿。
我喜欢跟她一起吃饭,即便两个人什么都不说,但一切都映出她的影子,镜子里、酒杯壁上、银勺子里……我沉浸在一种四面八方都是林澜的平安喜乐中。
其实我宁可我们什么话也别说,沉默中好像藏着一丝危险的暧昧。但林澜会说,她其实蛮能说的,讲技术细节,敲打我的纪律问题,再就是聊八卦。
今天也一样,我俩坐下来就争论是该点牛肉还是猪肉,然后那个侍应生加入战团,说牛肉得两张食品券而猪肉一张,我们就菜色做了一下妥协之后就开始说那艘巨型次级母舰的事,聊到大家都得回避的机密时才词穷了,干脆每人去架子上拿了本杂志,一边等菜一边翻过来掉过去地看,看完了还互相交换。
“最近牛奶供不上,改用豆奶调了。”侍者说。
“我噻你用豆奶调拿铁?”我说,“难怪一股豆腥味。”
“其实带女朋友出来不就吃个环境么?战争年代,讲究啥呢?”侍者胸怀宽阔地安慰我,“维维豆奶,欢乐开怀嘛。”
“谁是他女朋友?我们是同事!”林澜摸出两张副食券拍在桌上,“我们AA掉它。”
“我请你吃饭你AA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