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渊（4）（第2 / 2页）

上校脸色一沉，似乎正要发作，后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大呼小叫。

马斯顿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国，最高统治者也只是一位公爵，原本不该有“王立”机械学院这种东西。但那间机械学院的建立者是旧罗马帝国的最后一位皇帝尼禄，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因此保有“王立”这个尊贵的前缀。它位于马斯顿的上城区，出过很多位获得勋位的王牌机械师，该校的学生也是非富即贵。

腓特烈少爷只穿了条皮裤，赤裸上身面孔扭曲，提着杆长枪冲了过来，几名黑衣伙计试图拉住他，却被他带得不断跌跟头。

那是马斯顿王立机械学院的校服！

“上校！别跟他说了！一枪崩掉！死在这里的人没人知道怎么死的！”腓特烈挣扎着想要摆脱那些伙计。

“应该不必如此吧？我的赔率是1赔17，米内也就赢走了几百个金币。这对上校您来说算不了什么。”西泽尔站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

“快走！趁他们那边乱成一团！赢来的钱我都兑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在上校那个老家伙面前装呆卖蠢，他还以为我真傻呢！”米内眉飞色舞。

“我们是在谈钱的问题么？”上校耸耸肩，“我们是在谈规矩，你破坏了这里的规矩。”

头发梳得油亮的小少爷冲进蒸汽室，左右手各提一个沉重的钱袋，跑得气喘吁吁，感觉像是刚刚打劫了银行。

“规矩？”

但他确实换上了一身贵族学院的校服，素色的衬衫，蓝色的丝绸领巾，过膝的暗红色长衣，胸口别着一枚金色的校徽，校徽上是三个同心的齿轮。

上校这时候倒是不生气了，走到一边冷眼旁观。这显然是最明智也最恶毒的做法，腓特烈少爷一枪崩掉西泽尔，那是贵族杀了贵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将来真的出事被查，也有在场的这些人作证。

任谁都会认为一个能够打倒腓特烈少爷的人，要么孔武有力，要么锐气四射，可这个男孩眼帘低垂，神色淡然，看上去是那种被打都不敢反击的家伙。他也就十七八岁，头发漆黑，皮肤苍白，看起来像是混血儿，兼具东西方的血统。他原本说得上英俊，可惜太清寒了点，怎么看都不像米内描述的“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一个学院派的男孩从贵族云集的上城区来到肮脏破败的下城区，在血腥气弥漫的格斗场上打倒了屠龙者腓特烈少爷，那么无论他是谁，无论他看起来有多孱弱，他都是个值得敬畏的家伙，是任谁都要尊重的英雄。

“你自己下场比赛，让你的兄弟来下注赌你赢，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作弊的嫌疑呢？何况你还毁坏了黑武士，维修费也得几百个金币，你准备把变成废铜烂铁的黑武士扔给我然后一走了之么？”上校的声音越发阴冷，“虽说你们上等人是不必怕我这个平民的，但我在上城区也有几个好朋友，也许我该和你们教务长谈谈。”

但今天他们中没人抱有类似的想法，这些出来混的男孩也许认字都困难，但他们很早就从伤痛中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理之一，所谓“人人敬畏者即为英雄”。

“我说上校老爷，这怎么能算作弊呢？我兄弟也没叫我赌他赢，我就是相信他所以赌他赢，这你也是知道的。”米内的脸色苍白，但还是唠唠叨叨地试图分辩，“弄坏了你的甲胄我们赔就是了，不过……不过能不能打点折？我看修那堆废铁不用花那么多钱吧？”

那里的男孩衣冠楚楚，出入有仆人跟随，那里的女孩裙上熏着暗香，高跟鞋的嗒嗒声撩人心扉。可这些穷苦的下城区小混混只能偶尔看着那些雍容而美貌的女学生，偷望着她们的背影心生渴望，而遇到那些男学生，则会考虑劫上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