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据文献记载,《渡亡经》可令人起死回生。(第2 / 8页)
但腹诽归腹诽,终不好评断谁是谁非。对子骂父,则是无礼,她只管夹着尾巴做人,一切只为静待时机接近定王。不过觉得那位郡主很可怜,金枝玉叶,却不能供养在王府。
师父辞世时满百岁,仍旧青春正盛的模样。临终前告诉他,“你可以从这座塔里走出去了,从今天起你就是临渊。”
“那么殿下后来可曾找过她?”
他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脸,“如此甚好,等你慢慢长大,会变成另一个我。”
他露出个苦涩的笑,“我也知道,彼时说话没有份量,就算阻止也没人会听我的。只是觉得兄妹一场,当时没有争取,心里一直很内疚。”
他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只是茫然看着他。师父冰冷的手牵起他,他顺从地跟他回到神宫,师父永远没有温度,直到将死的前三年,才开始慢慢回暖。
她哦了声,“已经过去十年了,殿下那时尚小,保护不了她,所以不要自责,我想她不会怪你的。”
他沉了嘴角,“据文献记载,应当是《渡亡经》。当初莲花生大士云游到回回,赐经与回回君主,经文可招百万阴兵,也可令人起死回生。那时城主立了奇功,回回君主为了犒赏他,将一部分《渡亡经》镌刻在丹书铁劵上赏赐给他。城主薨逝后,这面丹书铁劵便随主殉葬了。”
小小的心都要碎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耶娘不要他,他一直很听话,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哭着追问,他掖着双手说:“世上很多事没有原因,你不需要探究,只要知道结果。”
她眨了眨眼,“有人盗墓只为经文么?是什么经?”
被遗弃过一次,恐惧扩张得比原先更大。他紧紧拽住他的衣角不松手,他垂首看他,无奈道:“我要回去了,你怎么办呢?”
辰河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随口道:“是回回城主的墓葬,葬着一整个家族。半个月前被人开了盗洞,丢失了一卷很珍贵的经文。”
要变成另一个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师父为他正骨,三岁的孩子骨骼柔软,尚未定型,他揉捏他的脸,即便手势很轻,依旧让他疼痛难当。他传承师父的衣钵,学他说话的语气和日常的小动作,越来越向他靠拢。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师父不再让他见外人了,将他锁在九重塔里,一锁就是六年。
他低头想了想,“我那年七岁,她不过五岁。”
他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国师的雏形。再后来和师父并肩而立,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取代他,也开始明白遭父母遗弃的幻象是师父刻意制造出来的,因为他是世上唯一一个拥有纯阳血的孩子。
她咬了口胡饼,饼里夹着羊肉,羊肉肥得流油,险些滴在她裙子上。她忙拿手擦下巴,转过头憨憨对他一笑,“殿下与郡主分开时多大?”
他常觉得心里有怨恨,可是怨恨谁呢?是被迫与自己分开的父母,还是把全部心血倾注到他身上的师父?他的生命里缺失了很多东西,亲情、友情、爱和自由,那也是他本身的原因造成的。纯阳血的人永远不会变老,如果行走在世间,他最后只能是个怪物。
他期期艾艾说:“我能不能同你一起?我尚小,一个人没法生活。”
他说到伤心处泪盈于睫,怕她看见,很快转过头去。莲灯没有再追问,不想勾起他的伤心事。叼着胡饼眺望远方,碎叶城在夕阳里渐渐凉下来。她看到护国寺以南那片泱泱的坟场,扬手指了指,有意问:“那里光秃秃的,是什么地方?”
他露出微微的笑意,“跟我回去可以,但你必须拜我为师,听我的话,你能做到吗?”
他摇了摇头,“容不得我去找她了,她随她母亲去了敦煌,离这里十多天的路程,我没有借口离家这么久。再后来听说她死了……死在豆蔻年华。”
他已经别无选择了,点点头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