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本座特许的。（第2 / 9页）

他慢慢放松下来，撑着身子说是，“大历是本座一天天看着兴盛起来的，定王拥兵自重，已经对朝廷构成威胁了，所以我要除掉他，保江山社稷，为继任君王扫清障碍。”他笑着转头看她，“莲灯，你会帮我吧？”

昙奴向南指了指，“铜驼街走到头就是。”

莲灯说好，又问：“中原会打仗吗？皇帝的儿子们，要为了那把交椅争个你死我活？”

昙奴看她撅着嘴，心下好笑，但是笑过之后又不免惆怅，喜欢上一个掩藏颇深的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愿提及的伤，国师虽然风光，终究吃五谷杂粮。只不过他惦念的东西比起她来要恢宏得多，在国和理想面前，私人的恩怨都算不上什么了。

商队的人加上驮马和骆驼，绵延了足有一里远，驼铃与马铃交汇，踏出冗长古老的曲调。太阳升得略高时到达城门口，石盘陀的商队常年往来各地，守门的军士认识他，没消几句话便搬开戟架放行，国师无惊无险地通过了。到她们这里，莲灯是没有什么妨碍的，昙奴心虚还会刻意闪躲。所幸那些守城的都是新征的生面孔，她们和粟特人一样穿白袍罩面纱，就那样蒙混着，居然也顺顺利利进城了。

他不太想细说，只是轻轻摇头，“你别问那么多，杀了定王就是了。”

她轻轻叫了他一声，“睡了么？”

至于莲灯，惊讶地发现这次乖乖之后，国师完全变了个人。很勤快地帮着收了帐篷，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夹带着明亮的光，笑起来含羞带怯，比以前更讨喜了。商队要整队出发，他仔细替她戴好幕篱，扶她上骆驼，莲灯终于有了苦尽甘来的感觉。这回男女的分工大概要转变过来了，国师不会继续那样小肚鸡肠了，也许会对她好一些，会把她捧在掌心里……

帐子是很小的行军帐，本来只能容纳一个人，两个人睡在一起略挤。莲灯尽可能往边上让，好叫他睡得舒坦点。帐里不点灯，把幔子放下来，里面就黑洞洞的。她起先有点紧张，毕竟他是男人，挨得又这么近。但是各自躺下后倒觉得还不错，她能闻见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香，还有他浅浅的呼吸，安定的况味。

因为事先已经有过准备，国师现在要忙于应对石盘陀的示爱。让一个丝毫没有不良嗜好的男人去接受另一个男人，普通人都会觉得生不如死吧！莲灯酸涩地看着，石盘陀匀了一匹骆驼给他，亲自替他牵驼绳，国师绷着身子在驼峰间坐着，肯定煎熬得厉害。

他脸上绽出个古怪的笑，很快转身爬进了帐里。

进城后便是一番不一样的景象，碎叶城简直就是长安的拓片，除了街市上胡人居多外，无论是商铺还是管制，几乎都与长安毫无二致。莲灯轻声嗟叹：“定王把这里经营得这么富庶，为什么还要打中原的主意？如果是我，有个地方安居，养花种草过完后半生，不好么？太平得来不易，何必再掀兵戈。”

如果是联手，根本用不着兜那么大的圈子，太上神宫里的一切都不为外人所知，想怎么安排全凭他的打算。除非是为了迷惑一部分人，也许是今上，也许是某个窥伺皇位的皇子。若当真如此，她也有点同情他了，大历的统治者背弃了他，他却依旧一片丹心向着这个国家。

昙奴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有时候不争馒头争口气。定王的母亲是皇后，当初皇位应当传给他，可惜今上比他年长得多，那时又手握重兵，他吃了暗亏，不痛快了三四十年。现在羽翼丰满，到了一雪前耻的时候。安西又失去你阿耶把守，没人能够制衡他，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莲灯点了点头，“他是我的仇人，我本来就要找他报仇。”说完顿了下，“长安城里发生的事，真的是放舟的谋划吗？还是你们联手演了一出戏，来扰乱人的视听？”

百里都护死后三年，定王的准备果然做得差不多了。莲灯四下看，街道上驻军往来，铁甲长刀，仿佛随时可以投身战争。她回头问昙奴，“定王府邸在哪里？”

她幽幽叹息，转头对昙奴道：“不知城内有没有人知道押不芦，最好能打发了石盘陀，你看国师不可怜么？”

莲灯叹了口气，看月亮越爬越高，已经到了中天，便铺好毡子招呼他，“睡吧，明天还要进城。”

昙奴也无奈，“是很委屈他，可我在碎叶城生活了十三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想找其他人打听，只怕不容易。”

他望着天空喃喃：“当离那座大明宫只有一步之遥时，没人能抵御得了皇权的诱惑。”

“你那时苦虽苦，不愁生计。百姓不同，据说押不芦很值钱，找到一根就发财了。”她蹬着脚踏试图看得更远些，别别扭扭说，“那个萨保真是的，国师明明不喜欢他，他还死皮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