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乌鼠奇遇(第2 / 4页)
厚脸皮司机急忙倒车,车头往后一退,看见那人的上半身了,白衣、白裤、一张大白脸,脸蛋上还涂着腮红,却是个纸糊的假人。可能是山村里办丧事出殡用的纸人,不知怎么掉落在路上,深夜里把车子开到跟前,将它撞到了车顶上,我们下车低头找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一倒车这纸人又从上边落下来。我们才明白这是虚惊一场,可是反应不过来了,忘了这条路一边是山壁,另一边是个陡坡,厚脸皮司机倒车倒得太狠,在我们三个人的惊呼声中直接翻下了陡坡。
大烟碟儿脸都白了,对我说:“可别下车。你胆大归胆大,我这当哥哥的却不能让你故意去找那不自在。”
路旁是斜坡陡峭,掉下去不免车毁人亡,那一瞬间什么也来不及想,本以为要把性命交待在这儿了,亏得山坡上有许多枯树荆藤,阻挡了车子坠落的势头,最后落进一个土窟窿。这地方叫乌鼠洞,名字很怪,之前听厚脸皮说:“因山中水土流失,有很多下陷的土洞,从高处往下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窟窿像鼠洞一般,故此叫作乌鼠洞。”
厚脸皮司机低声道:“这可不好说,没准儿是以前哪辆车翻下悬崖,车辆残骸一直没找到,如今多半是死于车祸的亡魂跟上咱们了。你要是不信,我停车让你下去看看?”
山坡底下的土窟窿,是个口大底宽的窄洞,深倒没有多深,车辆坠落下来,压垮了洞口边缘的土层。我们连人带车掉进土洞,侥幸没有摔成肉饼,那辆车基本算是报废了。我们仨脸上、胳膊上划破了口子,又是土又是血,五脏六腑好似翻了个儿。等相继从车中爬出来,在微弱的星光下,我们晕头晕脑地看着摔得变形的货车后部,好半天说不出话。厚脸皮司机两眼发直,一屁股坐在地上,等他脑子转过来,又要把事推到我们头上。
我说:“用不着疑神疑鬼,我是不信邪,孤魂野鬼还会开车?”
我说:“车是你开的,路是你带的,车钱你一个子儿没少要,如今翻了车掉进山沟,我们没找你赔钱,你倒想反讹我们?”
大烟碟儿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心里犯起嘀咕,问厚脸皮司机:“这条路上是不是有鬼?”
厚脸皮司机找不到借口,只好说:“二位,好歹发扬点儿人道主义精神,不争多少,给几块是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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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烟碟儿为难地说:“我们身上真没钱,顶多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同情你一下。”
天黑之后,我们这辆车在漆黑的大山里往前开,听后头有别的车跟上来,可只听见声音,看不见车灯。不管我们的车是快是慢,后方始终有行车的声音传来,停下来等一会儿,后边却没动静了,继续往前行驶,尾随在后的声音又跟着出现。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听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我说:“发扬人道主义也分跟谁啊!他算哪根毛?”
厚脸皮司机却死活不肯停车,脸色也不对。他让我和大烟碟儿看后视镜,我们这辆车后头黑茫茫的,根本没有别的车在后面跟着。
厚脸皮司机说:“你小子又想跟我奓翅儿是不是?告诉你我可练过,别让我挨上你,挨上那就没轻的……”说着话伸胳膊、蹬腿要动手。
大烟碟儿道:“好了,可以跟后车司机打听一下路,说不定遇上好心人,还能带咱们一段。”
我边撸胳膊、挽袖子边说:“你这套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托儿所的把式,我正要领教领教……”
我和大烟碟儿对望一眼,原来之前全想错了,竟是这么个黄泉,再问厚脸皮司机那沟中的情况,他便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地胡说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算上这次,总共在这条路上跑过两次,而且从来没去过黄泉岭,但是见钱眼开,也不管自己认识与否,只带我们奔大致的方向开。路上他又只顾吹牛,大话不够他说的,进山后车开得越来越慢。眼看群山的轮廓被暮色吞没,四周很快黑了下来,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沿途看不到任何过往车辆,想找人问路也找不到。荒山深处一片沉寂,开着开着,发觉后面有辆车开了过来,听声音就跟在我们这辆车的后方。
大烟碟儿忙道:“有话好商量,有话好商量,哥儿俩全看我面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