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青鸾峰缈,人正天真年少(第1 / 2页)
“哼唧!哼唧!”这回小猪变了个声调,好像在抗议少年。
不过很快这样的出尘静谧,便被木屋中一声长笑、几声猪嚎打破!
“小猪,小猪,小肥猪!”小猪怪腔怪调的哼唧,成功地把少年的目光吸引到它身上。云天河手攥紧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恶狠狠威胁道:“你再叫多少声也没用!马上把你烤熟了当供品!呵呵……如果爹看到香喷喷的肉,心里铁定高兴!”
而云天青教子严厉,虽亡故多年,余威犹存。当云天河翻身起来,恢复清醒,便顿时联想到老爹在阴曹地府间发怒的模样,登时不寒而栗。为表歉意,当然更多地是为自己壮胆,他这才特意捉了一只小山猪,拿藤索胡乱绑了,搁在供桌的托盘中,表示对父亲的诚挚歉意。
在少年面前的供桌上,除了一头肥猪,几根香火,正中还摆放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的是“尊父考云天青之位”。
只不过,这只小山猪的活力,完全不亚于云天河。它在小小的供桌上左扭右扭,就是不肯乖乖地承担“牺牲”的角色。看它那副呆憨蠢钝的模样,云天河便笑一阵、骂一阵,倒是排遣了部分山居生活的寂寞。
这少年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眼神刚毅,身上裹着斑斓的兽皮,背后斜背着一张硬弓。若非他腰间别着的一口细长剑器显得颇非凡品,则他整个人就跟个隐居深山的小野人无异。
不过,当小猪乱动的尾巴差点把父亲的牌位扫翻,这样的消遣便宣告结束。云天河手忙脚乱地扶正了灵位,心中一凛,便老老实实地忏悔道:“爹,孩儿知错了!”
当然,能够隐居于青鸾峰上,云天河之父云天青,自然不是一般人。他早知自己性命不久,便利用青鸾峰西侧的石沉溪洞,提前在其中营造了墓穴。洞中的墓穴里,安放两口石棺,一口盛放亡妻,一口留给自己。待云天河确认自己的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去,便按照父亲的遗嘱,将尸体放入了石棺,封闭了墓穴。
小小的孩童,第一次品尝到了死亡的滋味。这种感觉哀伤凄凉,孤独茫然,种种的体会却也和那些大人一样。小小的天河,已能体会那种刻骨的悲痛和遗憾。纵然年纪小,他也能清楚地知道,那个常常逗自己笑、打自己哭、教自己写字、逼自己练功的父亲大人,从此永远沉睡不醒,彻底消失于这个世间。
自父亲殁后,懵懵懂懂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从此在这深山老林中追鸟逐兽,自食其力。借着父亲遗留下的那张铁胎硬弓,还有那把有柄无锷、锋利绝伦的青幽细剑,云天河居然也能“不父而活”,在凶险四伏的荒寂山岭间生存下来。
只是,当他在云天青的尸体前守了三天三夜,直到父亲最终真地化为一块坚冰,小小少年才悲伤地明白,父亲这一回,真地无法再醒来。
当然,以云天河这半大的少年,如何会自己造箭?他便把这口细剑当成了铁弓的箭矢,一剑二用,既能射兔逐鸟,又能开膛破肚,正用得不亦乐乎。可叹这把青光湛然的细剑,放在世间恐为绝世名品,在这里却只是山野少年反复利用的屠刀和箭矢。
原来,这绝顶之巅的青鸾峰木屋中,正有一个容貌英毅却神气粗犷的少年,在跟一只捆绑扔在供桌上的小山猪较劲!
“哦咿!哦咿!”少年郑重忏悔时,小山猪还在不甘心地哼唧。
“哦咿!哦咿!”仿佛应和一般,一只小猪的声音哼哼唧唧地传来,仿佛在抗议着少年。
“孩儿不该贪睡,不该误了上香的时辰。”云天河继续忏悔,“不过说来说去,都怪昨晚山猪叫得太凶,害得人直到半夜还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醒不了。唉!春天早过了,也不晓得它们在乱叫个啥?”
“哈哈!”一个声音稚嫩的少年正大笑道,“你这小肥猪,还敢乱扭乱动!”
当时的云天河,完全不能接受父亲的死亡。不谙世事的孩童,那时按捺下想出去玩耍的念头,耐心地守候在父亲的身旁。他这么做,一来因为幼小,完全不理解生死的定义;二来在他的内心中,也本能地抗拒这样的事实。毕竟在这样人迹罕至的青鸾峰上,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连父亲也死了,小天河真地无法想象自己以后一个人该怎样存活。
再说到眼前。今天并非父亲的诞辰,也非去世的忌日,云天河却殷勤地奉上肥猪一头,实在事出有因。原来他那位脾气怪异的老爹临死前曾吩咐,自己死后,一早一晚,云天河要给自己上足三炷香,如有怠慢,便是做鬼也不相饶。
这少年,其实也有自己的名字,名叫“云天河”。云天河自幼命运乖离,刚刚出生时母亲就撒手西去。接下来十岁不到之时,他父亲也莫名其妙地身故。让幼年的天河很不解的是,他父亲死时,竟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气,不到半刻功夫尸体上就结了一层薄冰。
慑于老爹余威,多年来云天河日日躬行,对上香之事从不敢落下。可是不知何故,昨晚青鸾峰畔山猪们发狂地大叫,直吵得他整晚失眠。最终他依旧凭着超人的适应能力,终于适应了野猪的嚎叫,将它们想象成黄鹂鸟悦耳的叫鸣,这才勉强睡着。只是没想到这一觉,竟睡到日上三竿,睁眼时已过了第二天正午!
这块灵牌上的毛笔字,虽然文字没有错谬,但笔迹却歪歪斜斜,看样子,有很大的可能出自这位小野人般的少年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