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大传（全14册） 05（第1 / 11页）

于是不由分说，替他解开衣纽，把件湿布衫剥了下来，顺手揉成一团，将他胸前背后的汗擦一擦，方始拈起棉绸小褂，抖开了替他穿上。

“这，”她把他的裤子递给他，“自己在被窝里换吧！”

说着，掉转身去，从床栏上将李绅的一件丝棉袄取来，替他披在身上，等李绅摸索了好一会儿，要掀被下床时，她已经将他的羊皮袍提在手中了。

“绅二爷别骂他，这里没有睡的地方，是二奶奶让他走的。”绣春又说，“反正有我在这里，绅二爷你要什么？”

李绅想了一下说：“绣春，请你在门外站一站。”

“干吗？是要小解？”

“不是！我得找一身干净小褂裤换一换，湿布衫贴在身上，这味儿可真不好受！”

“不行！绅二爷你忍一忍吧！刚出了汗不能受凉。”

从昏黄的灯光中醒来，李绅一身的感觉，苦乐异趣，头上轻松得很。身上又湿又热，汗水渗透了的小褂裤贴肉黏滞，难受得片刻不能忍耐。

扭过脸去，隔着蓝布帐子，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人伏在桌上打盹。他毫不思索地喊一声：“小福儿！”

等那人惊醒，站起身来，手拈垂在胸前的长辫子往后一甩，李绅才发觉是绣春。

揭开帐子，她什么话都不说，一伸手先按在他额上试试可还发烧，那只丰腴温软的手，一下子将他的回忆拉到四十年前，记起儿时有病，母亲亦总是这样来测试热度。

按了好一会儿，绣春抬手又摸自己的头，然后手又落在他额上。不过这一次很快，略摸一摸，随即一面挂帐子，一面欣快地说：“退烧了！出了好大一身汗吧？”

“不要紧！劳你驾，把炭盆拨一拨旺就行了！”

绣春想了一下说：“好吧！这个味儿我也尝过，确是很不好受。”

于是绣春先续炭拨火，然后从李绅的衣箱中找出来一套棉绸小褂裤，将他扶得坐了起来，正要替他解衣纽，李绅不让她再动手了。

“我自己来，你替我把帐子放下就行。”

“不行！这得换得快，才不会着凉，你一个人慢慢儿磨，怎么行？”

“跟泡在水里一样。”

“汗要出得透才好。”绣春问道，“饿吧？煨了粥在那里。何家的腌菜可真好，我端来你吃。”

“这倒不忙！”李绅问道，“小福儿呢？”

“回顾家祠堂睡去了。”

“唉！这个小子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