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大传（全14册） 08（第1 / 11页）

这一说，提醒了王二嫂，如果被褥上血污淋漓，拆洗费事，犹在其次，就怕邻居见了会问，难于回答。所以赶紧帮着石大妈，将绣春扶了下来，坐在她新买的马桶上。

这时石大妈的心定下来了，兼以睡过一觉，精神很足，所以神闲气定地交代：“二嫂，请你把火盆拨旺一点儿，预备消夜，我也不睡了，趁一晚上的工夫，把它弄得妥妥当当，干干净净。”

最后这句话，在王二嫂觉得很动听。“消夜的东西有！”她问，“石大妈喜欢吃什么？年糕，还是拨鱼儿？也有米粉。”

这表示腹饥而胃口不开，王二嫂便劝她：“吃饱了才有精神气力。我替你炖了个鸡在那里，撕点胸脯子，下点米粉你吃，好不好？”

绣春实在缺乏食欲，但不忍辜负她的意思，便答一声：“只怕太麻烦。”

“麻烦什么？”王二嫂说，“我把作料弄好了，拿锅到火盆上来煮。”

到厨房里配好了作料，倒上鸡汤，王二嫂抓一把发好的米粉丢进砂锅，双手端着，回到原处。谁知就这片刻之间，绣春的神气又不同了，双手环抱在胸前，双肩摇动，是在发抖。

“怎么回事？”

起更时分服的药，一过了午夜，有影响了。

“二嫂！”绣春喊，声音不大，怕的是惊醒了石大妈。

石大妈跟王二嫂说好了的，两个人轮班相陪。估量药力发作在后半夜，得让石大妈来照料，所以前半夜归王二嫂陪。听得喊声，王二嫂立刻转脸去看，只见绣春的脸色很不好，黄黄的像是害了重病的样子。

“怎么样？”

“肚子好疼，心里发闷。”

“不行！”绣春带着哭音说，“肚子疼，胸口又胀又闷，还不知道为什么发冷。”

王二嫂将砂锅坐在火盆上，转身便去推醒石大妈：她很吃力地张开倦眼，看到绣春那种神情，不由得一惊。

“姑娘，”她一伸手去摸绣春的额，手是湿的，“怎么会有冷汗？”

“肚子疼得受不了！”

“啊，啊！”石大妈放心了，“冷汗是痛出来的。来，你早点坐到马桶上去，省得把床弄脏了麻烦。”

“肚子疼是一定的，妹妹，你得忍住，忍得越久越好。”

“我忍！”绣春点点头。她也听人说过，临产有六字真言：“睡、忍痛、慢临盆”。心想，自己的情形虽跟足月临盆不同，不过道理总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便觉得痛楚减了些，同时，胸前似乎也轻松了。

“肚子饿不饿？”王二嫂问。

“不怎么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