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大传(全14册) 05(第2 / 2页)
这一问,确实令人委决不下,秋月与夏云相顾无言,在心里考虑得失,一时轻一时重,始终无法开口。
“咱们只好这么琢磨,”仲四奶奶问道,“送给了她会怎么样?”
“那不用说,我那小姑子,就算生是冯家人,死是冯家鬼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仲四奶奶接着夏云的话说,“虽说不下庚帖,这比下了庚帖又不知道重多少倍,所以我说他的主意拙。”
而就在这时候,秋月突然有了一个超越一切,什么都不能比的想法,“不能不送。”她说,“不然就是冯镖头白白断了一节指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他这么做,就是不孝。冒不孝之名,而咱们还埋没了他,倒想想,他能甘心吗?”
“行,明天你交给我好了。”
冯大瑞一觉睡到半夜才醒,悄悄起床,先洗脸,后喝茶,重新考虑了一会,觉得做这件事,不会后悔,方始动手。
剔亮了灯,从抽斗里找出来两包药,抹净桌子,将药倒在桌上,有现成的酒,取来将药调开了,然后找出来一把雪亮的小刀,用酒擦过,再撕了一条干净布条,都搁在一边。
诸事齐备,方始伸手去捏左手小指的关节,捏准了地方,抹上麻药,等感觉到药性已经发作,才取小刀从从容容轮转着割肉见骨,最后使劲一切,随手扔开小刀,撮起金创药敷在伤口,用布条裹紧,前后花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第二天午后,仲四奶奶派车将夏云跟秋月接了来,邀到僻处,满脸惶恐地说:“有件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位看。”
“可是——”
仲四奶奶打开一个盛朝珠的锡盒,簇新的棉花上,卧着一小截断指,已用石灰蜡干了,而血痕犹在。秋月和夏云,不约而同地打寒噤,脸上当然变色了。
“这是怎么回事?”秋月问说。
“冯大瑞说,旁人看来不值钱,他自己觉得很贵重的东西,就只有父母给他的骨肉。拿这个表他的诚心,应该信得过了吧?”
“咳!”秋月不胜歉疚,“都是我一句话闯的祸。”
“也不能怪你,大家都有份。不过,大瑞的主意也太拙。”仲四奶奶问道,“你们两位看,这东西要不要送给王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