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大传(全14册) 05(第1 / 4页)
王达臣大感意外,而不甘接受她的主意,迟疑着问道:“也许三两年就回来了呢?”
“那时再把绣春许给他,也还不迟。”
这话更出意料,王达臣不由得失笑,“像你这种想法,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为难的事了!”他嘲笑般说,“凡事由着你的性子办,反正人家都等着听你的号令。”
这让王达臣真不能不开口了,“我不是不肯告诉你,是怕你心里着慌。”他说,“你如果能出个主意,受一场惊也还值得;又出不了主意,我又何苦害你空着急。”
“你别门缝里张眼,把人都瞧扁了!”夏云答说,“我大大小小的风波,也见识过,怎见得我就出不了主意?”
王达臣又沉默了,这回却不曾看妻子,只低着头想心事,好久,才抬起头说道:“好吧!我就让你出个主意。大瑞的案子很重,至少也是个充军的罪名——”
“什么?”夏云打断他的话问,“至少是个充军的罪名,再重不就要脑袋了?”
“那倒不至于。不管什么样是自己投案的,罪减一等,死罪也免了。而且,他们是有‘帮’的,帮里的人会照应。”
未到曹家之前,王达臣便已仔细想过,决定“报喜不报忧”。
曹家只知道仲四出事了,连马夫人都深为关切,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惹的祸。所以王达臣不妨只报仲四可免牢狱之灾的喜,不报冯大瑞身入囹圄的忧,且博得个皆大欢喜。
果然,听说他一到,马夫人打发人出来,请到上房相见,问起仲四的情形,王达臣将早就编好的一套话,从从容容地说了出来。
“他是受了牵累。沧州有个姓强的同行,曾经推荐过一个人,干不到三个月,不愿再干了,临走时,闹了点意气。哪知道这个人犯了盗案,在堂上记起旧恨,平白无故地咬了仲四一口,说他是寄赃的窝家。人是强永年荐来的,他得想法子,这回我赶到沧州,强永年已经花了钱,把仲四洗刷出来了。这三五天,公事一到顺天府,人就可以出来。”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能洗刷出来,可真不容易。”马夫人问道,“你还没有吃饭吧?”
一听这么说,夏云的神色越发严重,“犯的真是死罪?而且还是结帮的?”她异常吃力地说,“莫不是造反?”
“你别那么说!”王达臣受不了她的咄咄词锋,闪避着说,“不然,就谈不下去了。”
“好吧!不算造反,只说充军好了。”夏云问说,“你要我出什么主意?我连是件什么案子都不知道。”
“你也不必问了,咱们只谈绣春。”王达臣急转直下地说,“大瑞的意思,一充了军,也许三两年就能回来,也许一辈子都见不着面了。他的意思,想把婚事退掉,你看怎么样?”
“退掉!”夏云毫不迟疑地回答,而且语气简捷杀断,倒像对此事已经深思熟虑,再无第二个办法似的。
“吃过了。”
“饭是吃过了,酒还没有喝,看脸上就知道。”秋月向夏云示意,“今儿留的菜不少,你去招呼吧!”
绣春也跟着去了,似乎想打听什么,却几次欲言又止。王达臣心知有异,故意不问,直到绣春走了,才向夏云提起。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仲四这回让逮了去,是因为大瑞的缘故。顺天府没有逮着大瑞,才拿仲四顶了窝儿。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我不知道,她仿佛还不大相信。”夏云说到这里,口发怨言,“我是真不知道。你回来一句话也没有,我也不能跟仲四奶奶去打听。就像刚才的话,你不听太太在说,‘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洗刷出来可不容易’。这话是什么味儿,你自己去体会吧!”
王达臣不作声,只喝着酒,但视线只绕着夏云转,情深无限,却拙于表达。夏云也不忍逼他,只坐下来为自己也斟了杯酒,一喝便是一大口,还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