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大传(全14册) 07(第2 / 3页)
“咦!”玉朗大为诧异,“你的说法跟以前完全相反!我怎么会想得到其中的道理?这个道理只怕只有你自己明白。”
是反唇相讥的语气,但顺福不以为忤,因为其中的道理,他也只是这天才明白,如今要跟玉朗说明白,不妨拿一个人来做比方。
“皇上即位以后,你说最红的是谁?照我算,我们王爷排列第三,你说第一是谁,第二是谁?你好好想一想。”
玉朗果然很冷静地想了才回答:“第一是讷公,第二是庄亲王。是吗?”
“不错。”顺福点点头,“如果不是早就失宠,王爷现在至少会升到第二,甚至第一,那一来就危险了。”
“老五,多亏你提醒,明天我就得把钱去还给人家。”
“还,还得当着润丰成的掌柜还,人家只知道票子是出给你的。”
“说得不错。”顺福踌躇着又说,“可是对何掌柜,似乎不大好交代。老五,你倒替我出个主意看。”
玉朗想了一会,慨然说道:“明天我陪你一块儿去,就说咱们俩商量过,觉得‘走宫里路子这件事,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把润丰成的票子给了人家,说不定就会变成行贿的证据,所以没有敢给。票子先奉还,事情我们还是照办。等说成功了,再商量过付的办法。’”
“好,好!这个说法比较婉转,也是实话,只要有办法,你我还是要替张敬斋奔走。”顺福又说,“票子不是还给人家,是把何掌柜请了来,当面拿票子注销作废,这样子才没有后患。”
玉朗开始领悟了,“有道理。”他说,“你说皇上对讷公,有点儿觉得尾大不掉,这一点咱们王爷还不至于。”
“就是这话。”顺福这才进一步谈他新获的领悟,“你想礼亲王当年不就是因为自己觉得是长辈,从前对皇上也照应过,见面的时候,礼貌不大周到,以至于皇上早就借礼亲王身子不好这个理由,不要他在御前行走。咱们王爷,可是从没有这种表示,所以皇上看待他,跟看庄亲王差不多。”
将平郡王当作庄亲王同样看待,应该绝无祸事,可是实际上情形是不同的,庄亲王虽说由于圣祖亲自教导,精于火器,每年八月间,皇帝在热河庆万寿、会藩属,然后打围,总是庄亲王猎获的虎鹿獐兔,远较他人为多,可是,他从来没有参与过军务,因此论征战得失,与他无关。平郡王就不同了。
玉朗深深点头,接下来便谈到平郡王了。
“王爷跟皇上是从小的交情,掉句文,是‘总角之交’。”玉朗惋惜地,“可惜,乾隆四年那一案,没有弄好。”
这指的是乾隆四年理亲王弘皙争位的案子。虽说后来杀的杀、关的关、削爵的削爵,皇帝完全占了上风,但他的出身,以及应该让位而不让,变成“久假不归”,却已是天下皆知。给人的感觉是,原来皇帝也会耍赖!这当然是件很坏的事。这回皇后跳河自杀,大损天威,以至于皇帝必须杀大臣立威,与乾隆四年那一案,是有因果关系的,倘或想到平郡王当年有负委任,心里一起了“可恨”的念头,平郡王就危乎殆哉了。
可是顺福的想法不同。以前他也跟大家一样,都认为平郡王那年的差使办得不好,以至于宠信大不如前,否则还会更上层楼,倘说能由郡王晋封为亲王,亦非全无可能。但从这天中午,他与何掌柜及张贵乾,将皇帝的心理,抽丝剥茧地一层一层探索到底,想法就完全变过了。
“老五,我倒觉得王爷从乾隆四年冬天以后,皇帝慢慢跟他疏远,倒是一件好事。其中的道理,你倒想想看。”顺福卖关子似的,“你应该想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