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大传（全14册） 第五回 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第2 / 8页）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后面又画着一块美玉，[点评45]落在泥污之中，其断语云：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宝玉看了又不解，又去取正册看。只见头一页上便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钗。也有四句诗道：[点评40]

可叹停机德[170]，谁怜咏絮才[171]。

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宝玉看了仍不解，待要问时，知他必不肯泄漏天机；待要丢下，又不舍。遂往后看时，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香橼。[点评41]也有一首歌词云：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

宝玉看了，心下自思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又何为‘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宝玉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点评28]只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几处写着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悲司”。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点评29]仙姑道：“此中各司贮的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宝玉听了，那里肯依，复央之再四。警幻便看这司的匾说：“也罢，就在此司内随喜随喜[167]罢。”宝玉喜不能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写着对联道：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点评30]

宝玉看了，便知感叹。[点评31]进入门中，只见有十数个大厨，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字样。宝玉一心只拣自己家乡的封条看。只见那边厨上封条大书：“金陵十二钗正册”。宝玉因问：“何为‘金陵十二钗’？”警幻道：“即贵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宝玉道：“常听人说，金陵极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个女孩儿。”警幻微笑道：“贵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两边两厨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宝玉再看下首一厨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点评32]又一厨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宝玉便伸手先将又副册厨门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这首页上画的，既非人物，亦非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168]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道是：[点评33]

霁月[169]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点评34]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点评35]

宝玉看了，[点评36]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

三春怎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后面又画着两人放风筝，[点评42]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也有四句写云：[点评43]

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

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后面又画几缕飞云，[点评44]一湾逝水。其词曰：

枉[点评37]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点评38]

宝玉看了不解。遂掷下这个，去开了副册厨门，拿起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画着一枝桂花，下面有一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后面书云：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点评39]

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