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大传(全14册) 第六回 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老老一进荣国府(第1 / 4页)
贾蓉笑道:“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点评50]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205],[点评51]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去略摆一摆就送过来的。”凤姐道:“迟了一日,昨儿已给了人了。”贾蓉听说,便嘻嘻的笑着,在炕沿子上下个半跪道:[点评52]“婶子若不借,我父亲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了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凤姐笑道:“也没见我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你们那里也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我的东西才罢,一见了就要想拿去。”贾蓉笑道:“只求开恩吧!”凤姐道:“碰坏一点,你可仔细你的皮!”因命平儿拿了楼门上钥匙,传几个妥当人来抬去。贾蓉喜的眉开眼笑,忙说:“我亲自带了人拿去,别由他们乱碰。”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这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儿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转回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地吃茶,[点评53]出了半日神,方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方慢慢退去。[点评54]
这儿老老身心方安,便说道:“我今日带了你侄儿,不为别的,只因他爹娘在家里连吃的也没有。天气又冷了,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你老来。”说着又推板儿道:“你爹在家里怎么教你的?打发咱们来作煞事的?只顾吃果子呢。”凤姐早已明白了,听他不会说话,因笑止道:“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因问周瑞家的道:“这老老不知可用了早饭没有呢?”刘老老忙道:“一早就往这里赶咧,那里还有吃饭的工夫咧。”凤姐忙命快传饭来。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馔来,摆在东边屋里,过来带了刘老老和板儿过去吃饭。凤姐说:“周姐姐好生让着些儿,我不能陪了。”于是过东边房里来。凤姐又叫过周瑞家的去,道:“方才回了太太,说了些什么?”周瑞家的道:“太太说,他们原不是一家,是当年他们的祖与老太爷在一处做官,因连了宗的,这几年不大走动。当时他们来了,却也从没空过的。今来瞧瞧我们,也是他们好意,不可简慢了他。便有什么话说,叫二奶奶裁夺着就是了。”凤姐听了,说道:“怪道,既是一家子,我如何连影儿也不知道。”[点评55]
刘老老谢了,遂携着板儿绕至后门上,只见门上歇着些生意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顽耍的物件,闹吵吵三二十个孩子在那里厮闹。刘老老便拉住一个道:“我问哥儿一声,有个周大娘可在家么?”孩子道:“那个周大娘?我们这周大娘有三个呢,还有两位周奶奶,不知是那一行当上的?”刘老老道:[点评21]“他是太太的陪房。”孩子道:“这个容易,你跟我来。”引着刘老老进了后院,至一院墙,指道:“这就是他家。”忙又叫道:“周大妈,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
周瑞家的在内,忙迎了出来问:“是那位?”刘老老迎上来问了个“好呀,周嫂子!”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方笑道:“刘老老,你好呀!你说,这几年不见,我就忘了。请家里坐。”刘老老一面走,一面笑说道:“你老是贵人多忘事了,[点评22]那里还记得我们。”说着来至房中。周瑞家的命雇的小丫头倒上茶来吃着。周瑞家的又问板儿:“倒长了这么大了!”又问了些别后闲话。又问:“刘老老今日还是路过,还是特来的?”[点评23]刘老老便说:“原是特来瞧瞧你嫂子,二则也请请姑太太的安。若可以,[点评24]领我见一见更好;若不能,便借嫂子转致意罢了。”
周瑞家的听了,便已猜着几分来意。只因他丈夫昔年争买田地一事,多得狗儿之力,今见刘老老如此,心中难却其意;[点评25]二则也要显弄自己的体面。便笑说:“老老你放心。大远的诚心诚意来了,岂有个不叫你见个正佛去的。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点评26]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皆因你老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个人,投奔了我来,我竟破个例,与你通个信去。但只一件,老老有所不知,我们这里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不大理事,都是琏二奶奶当家了。[点评27]你道这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内侄女儿,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凤哥的。”刘老老听了,罕问道:“原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的。这等说来,我今儿还得见了他?”周瑞家的道:“这个自然的。如今有客来,都是这凤姑娘周旋接待。今儿宁可不见太太,倒要见他一面,才不枉走这一遭儿。”刘老老道:“阿弥陀佛!这全仗嫂子方便了。”周瑞家的说:[点评28]“老老说那里话来。[点评29]俗语说的:‘自己方便,与人方便。’不过用我一句话儿,那里费了我什么事。”说着,便唤小丫头到倒厅[195]上悄悄的打听,老太太屋里摆了饭没有。小丫头去了。这里二人又说了些闲话。
刘老老因说:“这位凤姑娘今年不过二十岁罢了,就这等有本事,当这样的家,可是难得的。”周瑞家的听了道:“嗐,我的老老,告诉不得你呢。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是人都大呢。如今出跳的美人一般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点评30]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的男人也说不过他呢。回来你见[点评31]了,就知道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严了些。”说着,小丫头回来说:“老太太屋里已摆完了饭,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呢。”[点评32]周瑞家的听了,连忙起身,催着刘老老走:“这一下来,他吃饭是个空儿,咱们先等着去了,若迟一步,回事的人多了,就难说话,再歇了中觉,越发没了时候了。”说着,一齐下了炕,整顿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随着周瑞家的,逶迤往贾琏的住宅来。
先至倒厅,周瑞家的将刘老老安插在那里略等一等,自己先过影壁,走进了院门,知凤姐未出来,先找着了凤姐的一个心腹通房大丫头[196],名唤平儿的。周瑞家的先将刘老老起初来历说明,[点评33]又说:“今日大远的来请安。当日太太是常会的,今儿不可不见,所以我带了他进来了,等奶奶下来,我细细回明,谅奶奶也不责我莽撞的。”平儿听了,便作了个主意:“叫他们进来,先在这里坐着就是了。”周瑞家的方出去领了他们进来。上了正房台阶,小丫头打起了猩红毡帘,才入堂屋,只闻一阵香扑了脸来,竟不辨是何气味,身子便似在云端里一般。满屋中之物都是耀眼争光,使人头晕目眩。刘老老此时点头咂嘴念佛而已。于是引他到东边这间屋里,[点评34]乃是贾琏的大女儿睡觉之所。平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刘老老两眼,只得问个好,让了坐。刘老老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花容月貌的,便当是凤姐儿了。才要称“姑奶奶”,只见周瑞家的说:“他是平姑娘。”又见平儿赶着周瑞家的叫他周大娘,方知不过是个有体面的丫头。于是让刘老老和板儿上了炕,平儿和周瑞家的对面坐在炕沿上,小丫头们倒了茶来吃了。
OD��\u0019V却说秦氏因听见宝玉在梦中唤他的乳名,[点评1]心中自是纳闷,不好细问。彼时宝玉迷迷惑惑,若有所失。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喝了两口,遂起身整衣。袭人伸手与他系裤带时,刚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冷一片粘湿,唬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宝玉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袭人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又比宝玉大两岁,近来也渐省人事,今见宝玉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了一半,不觉羞得红涨了脸面,遂不敢再问。仍旧理好了衣裳,随至贾母处来,胡乱吃过晚饭,过这边来。
袭人趁众奶娘丫鬟不在旁时,另取出一件中衣[188]与宝玉换上。宝玉含羞央道:[点评2]“好姐姐,千万别告诉别人!”袭人含羞笑问道:“你梦见什么故事了?是那里流出来的那些脏东西?”宝玉道:“一言难尽。”[点评3]便把梦中之事细说与袭人知了。说至警幻所授云雨之情,羞的袭人掩面伏身而笑。宝玉亦素喜袭人柔媚姣俏,遂与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袭人自知系贾母将他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点评4]亦不为越理,遂和宝玉偷试了一番,幸无人撞见。自此宝玉视袭人更与别个不同,袭人待宝玉越发尽职。暂且别无话说。
按荣府一宅中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百余口;事虽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没有个头绪可作纲领。正思从那一件事那一个人写起方妙,却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点评5]因此便就这一家说起,倒还是个头绪。[点评6]
原来这小小之家,姓王,乃本地人氏,祖上曾做过一个小小京官,[点评7]昔年曾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189],认作侄儿。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的,知有此一门远族,余者皆不知也。目今其祖早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仍搬出城外原乡中住了。王成亦相继身故,有子,小名狗儿。娶妻刘氏,生子,小名板儿,又生一女,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以务农为业。因狗儿白日间又作些生计,刘氏又操井臼等事[190],青板姊弟两个无人管着,狗儿遂将岳母刘老老接来一处过活。这刘老老乃是个久经世代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子息,[点评8]只靠两亩薄田度日。如今女婿接了养活,岂不愿意,遂一心一计帮着女儿女婿过活起来。
因这年秋尽冬初,天气冷将上来,家中冬事未办,狗儿未免心中烦虑,吃了几杯闷酒,[点评9]在家闲寻气恼,刘氏不敢顶撞。因此刘老老看不过,乃劝道:“姑爷,你别嗔着我多嘴。咱们村庄人家,那一个不是老老诚诚,守着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你皆因年小时托着那老的福,吃喝惯了,如今所以把持不定。[点评10]有了钱就顾头不顾尾,没了钱就瞎生气,成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了。如今咱们虽离城住着,终是天子脚下。这长安城中,遍地皆是钱,只可惜没人会去拿罢了。[点评11]在家跳蹋[191]也没用。”狗儿听了道:“你老只会在炕头上坐着混说,难道叫我打劫去不成?”[点评12]刘老老说:“谁叫你打劫去呢。也到底大家想个方法儿才好,不然那银子钱会自己跑到咱们家里来不成?”[点评13]狗儿冷笑道:“有法儿还等到这会子呢。我又没有收税的亲戚,作官的朋友,有什么法子可想的?便有也只怕他们未必来理我们呢!”[点评14]
刘老老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197]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一物,却不住的乱晃。刘老老心中想着:“这是什么东西,有煞用呢?”正呆时,陡听的“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点评35]倒唬了一跳。展眼接着又是一连八九下。于欲问时,只见小丫头们一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平儿与周瑞家的忙起身,说:[点评36]“刘老老只管坐着,等是时候,我们来请你。”说着,迎出去了。
刘老老只屏声侧耳默候。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点评37]约有一二十个妇人,衣裙窸窣,渐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又见三两个妇人都捧着大红漆盒,进这边来等候。听得那边说道:“摆饭。”渐渐的人才散出去,只有伺候端菜几人。半日鸦雀不闻,忽见两个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摆列,仍是满满的鱼肉在内,不过略动了几样。板儿一见了,便吵着要肉吃,刘老老一巴掌打了开去。忽见周瑞家的笑嘻嘻走过来,招手儿叫他。刘老老会意,于是带着板儿下炕,至堂屋中,周瑞家的又和他唧唧了一会,方蹭到这边屋内。
只见门外铜钩上悬着大红洒花软帘,[点评38]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条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198]靠背与一个引枕,铺着金心线闪缎[199]大坐褥,旁边有银唾盒。那凤姐家常带着紫貂昭君套[200],围着那攒珠勒子[201],穿着桃红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202]内的灰。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203]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凤姐也不接茶,[点评39]也不抬头,只管拨手炉的灰,慢慢的道:“怎么还不请进来?”一面说,一面抬身要茶时,只见周瑞家的已带了两个人立在面前了。这才忙欲起身,犹未起身,满面春风的问好,又嗔周瑞家的怎么不早说。刘老老已是在地下拜了数拜,问姑奶奶安。凤姐忙说:“周姐姐,搀着不拜罢,我年轻,不大认得,可也不知是什么辈数,不敢称呼。”周瑞家的忙回道:“这就是我才回的那个老老了。”凤姐点头。刘老老已在炕沿上坐下了。板儿便躲在他背后,[点评40]百般的哄他出来作揖,他死也不肯。
凤姐笑道:“亲戚们不大走动,都疏远了。知道的呢,说你们弃厌我们,不肯常来;不知道的那起小人,还只当我们眼里没有人似的。[点评41]”刘老老忙念佛道:“我们家道艰难,走不起,来了这里,没的给姑奶奶打嘴,就是管家爷们看着也不像。”凤姐笑道:“这话没的叫人恶心。[点评42]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作个穷官儿罢了。谁家有什么,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点评43]俗语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呢’,[点评44]何况你我。”说着又问周瑞家的回了太太没有。周瑞家的道:“如今等奶奶的示下。”凤姐儿道:“你去瞧瞧,要是有人有事就罢,得闲呢就回,看怎么说。”周瑞家的答应去了。
这里凤姐叫人抓些果子与板儿吃。刚问了几句闲话时,就有家下许多媳妇管事的来回话。[点评45]平儿回了。凤姐道:“我这里陪客呢,晚上再来回。若有要紧的,你就带进现办。”平儿出去,[点评46]一会进来说:“我问了,没什么紧事,我就叫他们散了。”凤姐点头,只见周瑞家的回来,向凤姐道:“太太说了,今日不得闲,二奶奶陪着便一样的。多谢费心想着。白来逛逛呢便罢;若有甚说的,只管告诉二奶奶,都是一样。”刘老老道:“也没甚说的,不过是来瞧瞧姑太太、姑奶奶,也是亲戚们情分。”周瑞家的说道:“没有什么说的便罢;若有话,只管回二奶奶,是和太太一样的。”一面说,一面递眼色与刘老老。[点评47]刘老老会意,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道:“论理今日初次见姑奶奶,却不该说的,只是大远的奔了你老这里来,少不得说了。”刚说到这里,只听二门上小厮们回说:“东府里小大爷进来了。”凤姐忙止道:“刘老老,[点评48]不必说了。”一面便问:“你蓉大爷在那里呢?”只听一路靴子响,进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夭娇[204],轻裘宝带,美服华冠。刘老老此时坐不是,立不是,[点评49]藏没处藏。凤姐笑道:“你只管坐着,这是我侄儿。”刘老老方扭扭捏捏在炕沿上坐了。
刘老老道:“这倒也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靠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机会来。当日你们原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二十年前,他们看承你们还好;如今是你们拉硬屎[192],不肯去俯就他,故疏远起来。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家的二小姐着实爽快,会待人的,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得他们说,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布施。如今王府虽升了边任,只怕二姑太太还认的咱们。你何不去走动走动,或者他还念旧,有些好处,亦未可知。只要他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点评15]比咱们的腰还壮呢。”刘氏一旁接口道:“你老说的是,你我这样嘴脸,怎么好到他门上去,只怕他那门上人也不肯去通报,没的去打嘴现世。”
谁知狗儿利名心重,听如此说,心下便有些活动起来。又听他妻子这番话,便笑接着道:“老老既如此说,况且当日你又见过这姑太太一次,何不你老人家明日就去走一遭,先试试风头看。”刘老老道:“嗳哟!可是说的,[点评16]‘侯门似海’,我是个什么东西,他家人又不认得,我去了也是白去的。”狗儿道:[点评17]“不妨,我教你个法儿:你竟带了外孙小板儿,先去找陪房[193]周瑞,若见了他,就有些意思了。这周瑞先时曾和我父亲交过一椿事,我们本极好的。”刘老老道:“我也知道。只是许多时不走动,知道他如今是怎样。这说不得的了,[点评18]你又是个男人,这样个嘴脸,自然去不得;我们姑娘年轻媳妇,也难卖头卖脚去[194],倒
写贾府,先通过冷子兴的演说,再通过林黛玉的初至,意犹未尽,再通过刘老老与板儿的眼光,旁看,大(面上)看,保持一定的距离看,然后方可言投入。
还是舍了我这副老脸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处,也大家有益。”当晚计议已定。
次日天未明时,刘老老便起来梳洗了,又将板儿教了几句话:五六岁的孩子,听见带了他进城逛去,便喜的无不应承。于是刘老老带了板儿进城,至宁荣街。来至荣府大门前石狮子旁,只见簇簇的轿马,刘老老便不敢过去,且掸掸衣服,又教板儿几句话,然后蹲在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凸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门上,说东谈西的。刘老老只得挨上来问:“太爷们纳福。”众人打量了他一会,便问:“是那里来的?”刘老老陪笑道:[点评19]“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那位太爷替我请他出来。”那些人听了都不睬他,半日方说:“你远远的那墙脚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里有人就出来的。”内中有一年老的说道:“不要误了他的事,何苦耍他。[点评20]”因问刘老老道:“那周大爷往南边去了。他在后一带住着,他娘子却在家。你从这边绕到后街门上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