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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玄幻奇幻 >曹雪芹大传(全14册) > 曹雪芹大传(全14册) 第一百十一回 鸳鸯女殉主登太虚 狗彘奴欺天招伙盗

曹雪芹大传(全14册) 第一百十一回 鸳鸯女殉主登太虚 狗彘奴欺天招伙盗(第1 / 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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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也在称赞鸳鸯之死。

从前者来说,这是半生经验,十年辛苦的结晶;从后者来说,这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谁知此时鸳鸯哭了一场,想到:“自己跟着老太太一辈子,身子也没有着落。如今大老爷虽不在家,大太太的这样行为我也瞧不上。老爷是不管事的人,以后便乱世为王起来了,[点评6]我们这些人不是要叫他们掇弄了么。谁收在屋子里,谁配小子,我是受不得这样折磨的,倒不如死了干净。但是一时怎么样的个死法呢?”一面想,一面走回老太太的套间屋内。刚跨进门,只见灯光惨淡,隐隐有个女人拿着汗巾子,好似要上吊的样子。鸳鸯也不惊怕,心里想道:“这一个是谁?和我的心事一样,倒比我走在头里了。”便问道:“你是谁?咱们两个人是一样的心,要死一块儿死。”那个人也不答言。鸳鸯走到跟前一看,并不是这屋子的丫头,再仔细一看,觉得冷气侵人,一时就不见了。鸳鸯呆了一呆,退出在炕沿上坐下,[点评7]细细一想,道:“哦,是了,这是东府里的小蓉大奶奶啊!他早死了的了,怎么到这里来?必是来叫我来了。他怎么又上吊呢?”想了一想道:“是了,必是教给我死的法儿。”鸳鸯这么一想,邪侵入骨,便站起来,一面哭,一面开了妆匣,取出那年绞的一绺头发,[点评8]揣在怀里,就在身上解下一条汗巾,按着秦氏方才比的地方拴上。自己又哭了一回,听见外头人客散去,恐有人进来,急忙关上屋门,然后端了一个脚凳,自己站上,把汗巾拴上,扣儿套在咽喉,便把脚凳蹬开。可怜咽喉气绝,香魂出窍,[点评9]正无投奔,只见秦氏隐隐在前,鸳鸯的魂魄疾忙赶上,说道:“蓉大奶奶,你等等我。”那个人道:“我并不是什么蓉大奶奶,乃警幻之妹可卿是也。”鸳鸯道:“你明明是蓉大奶奶,怎么说不是呢?”那人道:“这也有个缘故,待我告诉你,你自然明白了。我在警幻宫中原是个钟情的首坐,管的是风情月债,降临尘世,自当为第一情人,引这些痴情怨女早早归入情司,所以该当悬梁自尽的。[点评10]因我看破凡情,超出情海,归入情天,所以太虚幻境痴情一司竟自无人掌管。今警幻仙子已经将你补入,替我掌管此司,所以命我来引你前去的。”鸳鸯的魂道:“我是个最无情的,怎么算我是个有情的人呢?[点评11]”那人道:“你还不知道呢。世人都把那淫欲之事当作‘情’字,所以作出伤风败化的事来,还自谓风月多情,无关紧要。不知‘情’之一字,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便是个性,喜怒哀乐已发便是情了。至于你我这个情,正是未发之情,就如那花的含苞一样,[点评12]欲待发泄出来,这情就不为真情了。”鸳鸯的魂听了,点头会意,便跟了秦氏可卿而去。[点评13]

降临尘世,自当为第一情人——秦可卿是也。她是性爱的象征。

一重身份不等于另一重身份,一重身份却又能转化为另一重身份。这就是警幻之妹的可卿与秦氏的异同。

这也是贾宝玉与他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以及那块玉所由生的大荒山……的那块无材补天的石头直到神瑛侍者与甄宝玉之间的异同。

一百九回迎春死,一百十回贾母死,一百十一回鸳鸯死,一回死一个,十分密集。

加上此前不久的元妃死(九十五回)、黛玉死(九十八回)、探春远嫁(一百回)、金桂死(一百三回)、抄家(一百五回),及凤姐、史湘云夫婿病重将死……呜呼。

死也难。写死也难。写忽喇喇一个接一个地死更难。批评续作死得还不够“真干净”时,应该考虑到写作上的难处这一点。

话说凤姐听了小丫头的话,又气又急又伤心,不觉吐了一口血,便昏晕过去,坐在地下。平儿急来靠着,忙叫了人来搀扶着,慢慢的送到自己房中,将凤姐轻轻的安放在炕上,立刻叫小红斟上一杯开水,送到凤姐唇边。凤姐呷了一口,昏迷仍睡。[点评1]秋桐过来略瞧了一瞧,却便走开,平儿也不叫他。只见丰儿在旁站着,[点评2]平儿叫他“快快的去回明白了的,二奶奶吐血发晕,不能照应”的话,告诉了邢王二夫人。邢夫人打谅凤姐推病藏躲,因这时女亲在内不少,也不好说别的,心里却不全信,只说:“叫他歇着去罢。”众人也并无言语。只说这晚人客来往不绝,幸得几个内亲照应。家下人等见凤姐不在,也有偷闲歇力的,乱乱吵吵,已闹的七颠八倒,不成事体了。

到二更多天,远客去后,[点评3]便预备辞灵[1481]。孝幕内的女眷,大家都哭了一阵,只见鸳鸯已哭的昏晕过去了,大家扶住,捶闹了一阵才醒过来,便说“老太太疼我一场,我跟了去”的话。众人都打谅人到悲哭俱有这些言语,也不理会。到了辞灵之时,上上下下也有百十众余人,只鸳鸯不在。众人忙乱之时,谁去检点。到了琥珀等一干的人哭奠之时,却不见鸳鸯,想来是他哭乏了,暂在别处歇着,也不言语。辞灵以后,贾政叫了贾琏问明送殡的事,便商量着派人看家。贾琏回说:“上人里头派了芸儿在家照应,不必送殡;下人里头派了林之孝的一家子照应拆棚等事。但不知里头派谁看家?”贾政道:“听见你母亲说,是你媳妇病了不能去,就叫他在家的。你珍大嫂子又说,你媳妇病得利害,还叫四丫头陪着,带领了几个丫头婆子照看上屋里才好。”贾琏听了,[点评4]心想:“珍大嫂子与四丫头两个不合,所以撺掇着不叫他去,[点评5]若是上头就是他照应,也是不中用的。我们那一个又病着,也难照应。”想了一回,回贾政道:“老爷且歇歇儿,等进去商量定了再回。”

这也是凤姐与戏曲说书中两次出现的“衣锦荣归”的王熙凤之间的异同。

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是《红楼梦》的基本的本体论、方法论与艺术论。

这里琥珀辞了灵,听邢王二夫人分派看家的人,想着去问鸳鸯明日怎样坐车的,在贾母的外间屋里找了一遍不见,便找到套间里头。刚到门口,见门儿掩着,从门缝里望里看时,只见灯光半明不灭的,影影绰绰,心里害怕,又不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便走回来说道:“这蹄子跑到那里去了?”劈头见了珍珠,说:“你见鸳鸯姐姐来着没有?”珍珠道:“我也找他。太太们等他说话呢。必在套间里睡着了罢。”琥珀道:“我瞧了,屋里没有。那灯也没人夹蜡花儿,漆黑怪怕的,我没进去。如今咱们一块儿进去瞧看有没有。”琥珀等进去正夹蜡花,珍珠说:“谁把脚凳撂在这里,几乎绊我一跤。”说着,往上一瞧,唬的“嗳哟”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咕咚的栽在琥珀身上。琥珀也看见了,便大嚷起来,只是两只脚挪不动。[点评14]

外头的人也都听见了,跑进来一瞧,大家嚷着报与邢王二夫人知道。王夫人宝钗等听了,都哭着去瞧。[点评15]邢夫人道:“我不料鸳鸯倒有这样志气,快叫人去告诉老爷。”只有宝玉听见此信,便唬的双眼直竖。[点评16]袭人等慌忙扶着,说道:“你要哭就哭,别憋着气。”宝玉死命的才哭出来了,心想:“鸳鸯这样一个人,偏又这样死法”,又想“实在天地间的灵气独钟在这些女子身上了。他算得了死所,我们究竟是一件浊物,还是老太太的儿孙,谁能赶得上他。”复又喜欢起来。那时宝钗听见宝玉大哭,也出来了,及到跟前,见他又笑。袭人等忙说:“不好了,又要疯了。[点评17]”宝钗道:“不妨事,他有他的意思。”宝玉听了,更喜欢宝钗的话,“倒是他还知道我的心,别人那里知道。”正在胡思乱想,贾政等进来,着实的嗟叹着,说道:“好孩子,不枉老太太疼他一场![点评18]”即命贾琏出去,吩咐人连夜买棺盛殓,“明日便跟着老太太的殡送出,[点评19]也停在老太太棺后,全了他的心志。[点评20]”贾琏答应出去。这里命人将鸳鸯放下,停放里间屋内。平儿也知道了,过来同袭人莺儿等一干人都哭的哀哀欲绝。内中紫鹃也想起自己终身一无着落,“恨不跟了林姑娘去,又全了主仆的恩义,又得了死所。如今空悬在宝玉屋内,虽说宝玉仍是柔情密意,究竟算不得什么!”于是更哭得哀切。[点评21]

邢、王夫人,贾政、宝玉,各种人等,交口称赞鸳鸯之死。

贾政点了点头,贾琏便进去了。

“红”中人物多,事件多,“主线”即中心情节及其发展并不体现在一件事上。

这样,各回各段,各人各事之间,就需要建立一种内在的、因果的与非因果的、重演式或对照式、预兆式或应验式、映比与互为解释式的联系。这种联系似松实紧,似漫实聚。

鸳鸯自尽前后看到可卿的鬼魂(或警幻之妹)便是一例。

这样的联系是不可能事先都安排计划好了的。这样的联系奠基于生活的整体性与作家的概括力,这样的联系直接出自写作过程中的灵机,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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