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雪(第1 / 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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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灯的光从一层窗户透进来,没过一会儿,孩子的一切就清晰地显露在黑暗中。孩子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伸出手抚平,但又皱了起来。连呼吸声都没有,孩子紧闭眼睛躺着。
失去语言之后,那天晚上是她第一次仔细凝视镜子中的自己。没有动用语言,她想自己看错了。两只眼睛不可能那么平静。如果眼睛里流淌着血或脓,肮脏的冰块一样的东西,她反而不会这么惊讶。她的眼睛里映出沉默的自己,影子中的她的眼睛里仍然是沉默的她……就这样无止境地沉默着。
她起身关了灯。
很久前涌起的憎恶在沸腾中停在原地,很久前肿胀的痛苦仍旧凸起,而水疱不再破裂。
“你好?”
她张开嘴,呼出气。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呼气。
对面又响起声音。
话筒对面传出声音。
她用颤抖的手紧紧握住话筒。
“……把灯关了。这么亮怎么睡得着?”
没有任何东西愈合。
孩子再次把脸扭向墙,说。
没有任何东西结束。
“不行吗?不能这么做吗?为什么不行?”
“你好。”
你怎么能把那个孩子带走?为什么要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还那么久的时间?坏家伙,没有血也没有泪的家伙。
她的腿并不疼,也不疲惫。在电梯前苍白的照明下,她站在现在要进去睡觉的房子门口。她转身走出公寓楼。在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在腐烂的盛夏夜晚的味道中,她快速走着。她冲进门卫旁边的公用电话亭中,从裤兜里慌乱地掏出硬币。
直到痉挛着的手指将话筒放回原处,她咬紧牙关颤抖。她像个扇自己耳光的人一样重重地摸自己的脸。她抚摸人中、下巴,还有没被任何人捂上的嘴唇。
六月深夜的黑暗中混杂着丰满的青草味,树木的树液味和腐烂食物垃圾的味道。把孩子送走后,女人没有乘公交车,而是沿道路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横穿了首尔的中心。有的街道如白昼般明亮,煤烟呛得她喘不过气来,音乐嘈杂;有的街道漆黑,破败不堪,被遗弃的猫用牙撕扯垃圾袋紧紧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