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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雪(第2 / 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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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听说我从九月开始就不能来这儿了。”

喉咙覆雪。

*

眼睑盖土。

她放下被黏糊糊的汗水浸泡的铅笔。用手掌擦去积在太阳穴的汗滴。

孩子发着脾气把脸扭到朝墙的一边,她静静地伸出手把孩子转回她这边。

刚才还在交谈的中年男人和研究生不知什么时候去了走廊,两人各拿着一罐咖啡走进教室。中年男人回到自己座位时一直用手机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妈妈,你和爸爸说说不行吗?说不出话来不能写信吗?不能把我带到这里生活吗?”

“……所以就说啊,进度不应该跟着学得好的人走,应该照顾学得不太好的人啊。如果只照顾表现好的人,那职员教育到底有什么意义。提什么之后再复习啊,那又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什么大企业吗?让那个讲师明天和我打个电话。”

刚洗过澡,她和孩子一起躺在床上,孩子的头发散发着苹果味的肥皂香。她在孩子的眼珠里看到自己的脸,映着的自己脸的眼珠里也映出孩子的脸,那个孩子的眼珠里再次映出她的脸……就这样无穷尽地相互映射着。

“那是什么?”和她坐在同一排的哲学系学生突然问道。他用手指着笔记本上上节课学的例句“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后面,女人写在断掉的句子中间的句子。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慌张地合上笔记本,像凝视冰块的内部一样盯着青年的眼睛。

一个女人躺在地上。

冻结的表面每天新添无数血迹,这时因孩子的话而生出的新的痛苦并没有打破她的沉默。刷牙刷得太久,打开冰箱门后站得时间太久,腿撞在停着的轿车前保险杠上,或不小心用肩膀撞掉店里的搁板上摆放的东西。每当在凉飕飕的薄被里闭上眼睛时,她都会看到等待在那里的下雪的街道、陌生的行人、穿着陌生衣服的孩子、无法分辨是她还是她的孩子的白皙脸庞。

偶尔,她会觉得自己像某种物质,运动着的固体或液体,而不是一个人。吃温热的饭时她觉得自己是饭,用冰冷的水洗漱时她感觉自己是水。但同时她感觉自己也绝对不是饭或水,而是终究与任何存在都不混合的残酷而坚硬的物质。她用尽全力从沉默的冰块中打捞起凝视的东西,仅仅是被允许每两周一起度过一个夜晚的孩子的面庞,以及紧紧握着铅笔写下的已死的希腊语单词而已。

她知道,用语言连接的通道潜入更深的地方,这样下去会永远失去孩子。越了解,通道会潜入越深的地方。就像越是祈求,越要反着来的神一样。因为没有发出呻吟,她反而更寂静。眼睛里没有血和脓流淌。

研究生用眼神和中年男人打招呼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呃呃……”他发出低沉的声音伸了一个懒腰。头向四周摆动着。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已经结束,平时很守时的希腊语讲师今天迟到了,教室中突然安静下来。

“我,不想去那里。我英语不好,也从来没见过住在那里的姑姑。听说要在那里待一年。好不容易才交到朋友,这么快就要……”

她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课桌前。也许是一个姿势坐太久了,腰和头、肩膀都十分僵硬。她打开笔记本,呆呆地盯着上节课抄写下的句子。她在句子中间的空白处写下单词——固执地钻进严格的时态、名词的变格、复杂的语态用法中——创造出不完整而单纯的句子。嘴唇和舌头不由自主地等待触动,等待第一个声音突然迸发出来。

周六晚,她一言未发,惊讶地看着孩子的脸。两周没见孩子又长大了许多,而身体也更虚弱了。孩子的睫毛长而阴郁,像用钢笔画的斜线在白嫩的脸颊上清晰可见。

一个女人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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