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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为幻,活即是梦。那时我突然这样自言自语道:
卡莱帕塔卡拉。
但血还在流淌,眼泪仍在涌出。
那时我还能在晚上自由走动。我在院内徘徊,等待夜幕降临。不知是不是年老的僧侣都离世的缘故,院里燃灯的数量变少了。但依旧很美,不,比很久以前我不懂事时看到的更美。小时候看到燃灯会时只感觉单纯的震撼,这次不知哪里让我感到深刻。
那是离开德国回到首尔后迎来的第一个佛诞日。我一个人去了曾和母亲还有妹妹一起去过的水逾里的寺庙。在我离开前,上寺庙的路两边还是土豆地,现在已经完全被水泥覆盖,建起了一幢幢多层联排住宅。过了寺庙的一柱门,才看到岁月洗礼后的寺庙的样子。院内没有新建任何建筑,塔和钟楼反而感觉比那时变小了。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觉得事物都变小了。
当暮色降临,红色和白色的纸灯中的烛火随风摇曳,我坐在廊檐上看这个画面。美丽与神圣在最初是无法分开的一个单词,明亮与色彩也是同一个意思,再没有比那一刻更生动地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了。直到佛堂要关门的十一点,我才起身离去。
这三种翻译都没有错,是因为对古代希腊人来说,美、困难、高洁是还未分离的观念。就像韩语中的“光”最初就同时拥有“明亮”和“色彩”两种含义。
那时我突然升起奇怪的念头。一边朝一柱门走,一边嘴里嘟囔着毫无含义的“回家吧”。到有公交车站的路边需要走三十分钟,从那里到我住的地方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那辆公交车,似乎永远也到达不了我住的地方。不管我如何换乘公交车和地铁,好像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好像无法走出那个生动的夜晚。
美是高洁的东西。
那种感觉并不陌生。从十几岁开始在德国生活,那就是我一直反复做梦的内容。梦中的时间是傍晚,车窗外马路上的广告牌既不是韩语也不是德语,而是陌生的文字。梦中的我想马上从这辆乘错了的公交车上下来,但即便下了车,我也不知道应该换乘哪辆公交车、应该走哪条路去其他公交车站。更严重的问题是,我想不起来最初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了。我死死盯着每分每秒都更暗一些的街道,但除了坐在公交车的后座上,什么都做不了。
美是困难的东西。
我压抑着每当从那个梦中醒来时无法形容的心情,和熟悉到害怕的情绪不停走着。夜晚的空气很冷,头顶上方悬挂的一盏盏红色纸灯沉在完全的美和寂静中,无声地摇曳。
美是美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