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妻子(第1 / 9页)
妻子的回答很短,她依然向一旁侧着头。
有人说是高层住宅不接地气,有人说是水和空气不好。也挨过诚意不够的批评,但这不是事实。妻子对植物的诚意出乎我的意料。死了一棵生菜或白苏,她都会郁闷一整天,只要有一棵看似能存活,她便轻哼着动听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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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被我的举动吓得打了个冷战,她一边擦拭着脸一边吐出了轻轻的呻吟声。妻子的湿手粗暴地在空气中划过,冰凉的雨水溅到了窗户上,还有我的脸上。窗台上的花盆被妻子的手碰倒,砸在妻子的脚背上。生气的碎片和土块散落在妻子的衣服和光脚上,妻子咬紧下嘴唇,弯腰用双手捂住了脚背。
“在这里郁闷得活不下去。连鼻涕和痰都是黑的。”
结婚前,妻子就有个习惯,当我发脾气叫喊时她就会咬嘴唇,暂时闭上嘴整理思绪后一条一条讲道理。但是从那天以后,妻子闭上嘴省略掉了短暂整理后说话的阶段。那天以后,我们连一次架都没有吵过。
跟浇了雨水暂时看起来好像重新活过来的蔬菜不同,妻子仿佛更加阴郁地凋零着。
“医生说没有任何异常吗?”
“你郁闷什么呀?”
那时我再也无法忍下去了。
我无法忍受过于敏感的妻子随意打破我短暂且危险的幸福,也无法忍受她说自己干瘦的身体内流淌着陈旧而忧郁的血液。
“真是无法好好存活下来!在这嘈杂的地方……被关在这样憋闷的地方!”
“说呀。”
“干脆去遥远的地方吧,我们!”
我深感疲劳和孤独,脱下了夹克。妻子没有接它。
这时妻子望着我说道:
“说找不到任何异常。”
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阳台上剩下的只是那些填有干土的四边形花盆。我在想,那些死去的花草和蔬菜都去哪儿了呢?下雨天将花盆放到窗架上,让冰凉的雨中弄湿过双手的那些日子,曾经年少过的那些日子都跑到哪儿去了呢?
像在酒席上喊着“这个国家已经腐烂到根”的人一样,妻子用满是敌意的嗓音说了出来:
我将双手里接得满满的雨水浇在妻子的脸上。
“是脏雨。”妻子看了看我,似乎在征求我的同意,“只是暂时有了点生机而已。”
“什么那么嘈杂呀?”
妻子伸手在生菜叶上方接了点雨水后马上又向阳台外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