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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第1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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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尿裤了,小样儿。”奥哈拉友善地说,用胳膊肘子狠狠地捅了他一下。

“你快带上你的甜菜一边去吧。”一个威克洛口音说,带了善意的揶揄。威利自己也见过在威克洛的九月一道两旁都是成堆的糖甜菜。“甜菜长在地里像萝卜。”

“老天爷啊。”威利·邓恩说。

“是甜菜吗?”另一个人问道。

谢里登上尉占用了一个地下掩体。士兵的健康状况、供给单报告、作战方面的回答、各种评估、给卡文镇的妻子的信、四封给阵亡士兵家属的信、向师部索要士兵奎格利的家庭地址、战壕状况的报告、向军需署长要求食品和军需物质,特别是士兵洗脚用的肥皂。

“日你自己吧,”奥哈拉说,在佛兰德斯开这种最烂的玩笑,他们都开心地笑起来。这玩笑像小小的布道一样有好处。

他把这些都写完后,通讯兵送来了一道命令,要他们凌晨四点钟进入备战状态,四点四十五分炮击开始,他们的目标是硅恩奇村,要在下午十五点三十分赶到,尽可能准时到达,赶快取得联络,等等。

“要是你不能吃它,那你就日它吧。

“当然,”他自言自语道,“我们不是在这里挖战壕。我在想什么吗?在想可口的乱炖呢。”

十几个穿着泥歪歪的军装的疲惫士兵,用溃烂的手指把乱炖舀进他们脏兮兮的食物铁杯里。

他们到达分配的偏远的战壕时,真是不可思议,那里有热气腾腾的大桶乱炖。这些乱炖是怎么到达那里的,无人知晓,但是士兵们没有抱怨。谢里登上尉把他的人马领到了新战壕,在威利看来,这些战壕非常美丽。它们是德国手艺的登峰造极之作,护墙用木桩整齐划一地围起来,再用砍削整齐的树枝把泥巴糊上,他们的脚下还有排水沟,垫底条板铺水泥坎上,一道阴沟把下面的水排掉。威利向地下掩体瞄了瞄,十五级台阶一溜下去,他看见一张桌子的桌沿和一些码放整齐的纸。一点不像德国鬼子过去在这些战壕里住过数月的迹象,也根本看不见尸体,有人来到战壕把尸体清理了。他们看着这种奇观都纷纷摇头,欢欢喜喜地把头扎下去享用妙不可言的乱炖。再肥美的羔羊也不过如此啊!威利流下了口水,他管不住自己。乱炖的汤要比水好喝得多,甚至比朗姆酒都好喝,解馋,解渴啊。他们吃着乱炖,觉得当上了国王。

谢里登上尉自个儿微笑起来。

他们两人并排成行,穿过了吉列蒙特村,想到这里就是大捷的战场,怎么想都怪怪的。坑道工兵正在劳动,把坑坑洼洼的地面填平,以便机械、供给品和卡车能够及时补充上来。一条长路有两千多名中国人正在铺垫和修补。不论是他们自己的大炮还是德国人的大炮,总有能把炮弹打到这些道路的射程,一发发炮弹见东西就炸,真好像一出戏里的一幕野蛮布景,没有意义,没有目的,只有那点景观。极其迷人的场面是观看那些苦力挖掘和填平,仿佛根本没有注意路面的惨状。可是他们还能干什么呢?炸弹落在了他们中间,远处又传来尖叫声,随后那挖掘的苦力的队形便往一起靠近,如同以往一样继续干活儿。哦,他们才是他妈的英雄,真正的英雄,威利想。那是一副罕见的彰显勇气的图画,镇定自若,泰然处之。

克里斯蒂·摩兰对这种大家都如释重负的时刻,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孬种们!”

“这些粗糙的秆子上面有一些黄屎一样的黄点点吧?我看不能吃,我的伙计。”

凌晨四点钟他们准时准点醒来,进入阵地。战壕比通常要长一点,因此他们与自己同伴以及别的营队的同伴一下子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感觉。那就是士兵数量不够密集,应该再添一些兵员。

“哦,我不知道,该死的,你能吃这东西吗?”另一个人问道。

威利·邓恩,像别人一样,依靠在胸墙上,枪支和背包随身携带。他突然间意识到,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参加一次名副其实的攻击战。这不是一种欣喜若狂的想法。前方的田野还一片黑暗,尽管每隔几分钟德国阵地上就会发射一排炮弹,把前面的地面照得格外清楚。现在队伍里有几名新来的小青年,一个名叫约翰逊,另外三个好像都来自都柏林加德纳大街,他们的名字威利还没有听说。他们看上去真的像小男孩。他们直接来到了这里,这是他们第一次理解战争,威利自己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情况,对他们感到心痛。是的,心疼他们啊。可他又想,他对自己有什么感觉呢?天哪,莫不是该死的尿又在膀胱里捣乱吗?他都快憋死了。他靠在用枝条整齐地护住的战壕墙壁,紧紧抓住了一架漂亮的德国攻击梯子,他竭力把梯子抓住不放,他做到了。突然,大炮在一条广阔的战线上的一些地区轰然响起来,声音听起来比较远,接下来大口径炮弹飞出来,从他们头顶越过,在后面田地四分之一英里的地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他们一定怀疑有什么东西在走来,正在试图接近英国大炮的射程,因此希望把炮弹打在吉列蒙特村那边已经突破的地段,或者通过炮击扫清障碍,进攻顺利,有效。啊,威利·邓恩这时祈祷他自己没有障碍,进攻顺利。老天保佑没有障碍,进攻顺利,我向你祈祷了,赐予我勇气吧,老天啊,别让我今天就一命呜呼,让我平安回家,在你赐予的幸福时光里见到格蕾塔,亲爱的老天,佑护我吧。他祈祷的声音高出了他过去能听见的别的声音。奥哈拉在炮弹爆炸的间歇,小声对他说:“新型大炮,威利——大家伙,是吧?威利怀疑他瞬间的直觉。也许,这些大炮就是他们过去听到过的那种新型迫击炮,炮管在他们看来像下水管一样粗大,血红的大家伙,如同全身盔甲的没有存在过的怪物。那泡尿终于喷射出来,把他的裤腿泡湿了。

“看在老天的分上,是什么庄稼谁在乎呢?”

死亡把各种佐料一锅烩了,各种东西都抛在地上挡道,把他们绊住、绊倒。在那些一命呜呼的人堆儿里,很难、很难找到插足的地方。敏捷的耗子也许可以在他们的眼睛和嘴里穿行;没有视力的眼眶在斜睨那些活生生的士兵,没有嘴唇的牙齿好像都在说一些令人捧腹的玩笑。它们都在一本正经地龇牙咧嘴。成百上千的士兵趴在地上,有的侧过身去,好像对这样可怕的玩笑不感兴趣,把那些大张的嘴巴亮给那些无主的胳膊和腿看,他们的胸膛被炸掉了,成百上千、成百上千只飘浮的手、腿、一汪汪内脏和杂碎,都与泥土以及破烂的植被混杂在一起。与密密匝匝残破的尸体旗鼓相当的就是臭气熏天的气味,一种上百万只腐烂的野鸡发出的那种恶臭。奥哈拉一边走一边干呕,把他的军上衣胸前吐满了东西,许多别的士兵也如法炮制。他们一筹莫展,只能一个紧跟一个向前走。威利从眼角瞅见了巴克利神父,走在队伍的后面,在这片被屠杀的军队边缘很远的地方。他不喜欢巴克利神父注视他的眼神。没有得到祈祷的灵魂太多,促使他们加快了行军速度,太多了,太多了啊。

但是,他在骂谁,没有人能够说出来。也许,整个悲惨的人类吧。

“来吧,小伙子们,”他不停地说,“我们福大命大。来吧,来吧,小伙子们。”

然后,他们要是能入睡,可以睡觉。哎,这种场合,他们像猎狗一样睡过去了。克里斯蒂·摩兰后来经常把这次睡觉说成“赶到硅恩奇村前我们享受的一次小酣睡”。

他们这时来到了一个吵闹、荒凉、贫瘠的地方,糟糕得无以复加,人的眼睛很难看清其真实面目,看清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从战术角度讲——按照谢里登上尉的口吻——他们在被占领的德国战线上运动,先穿过吉列蒙特村,为了战役打响而钻进远处的战壕里。但是要穿过战壕的第一道防线,他们不得不跨过一片约二十英亩的田地。这在威利看来好比战斗的心脏,这次也好那次也罢,哪次战斗都离不开它。勇士们还在地上,全都阵亡了,一个不剩。这好像一条硕大无朋的被子,灰色和土黄色<sup></sup>相间;又像已经被热热闹闹翻过的土地,但是种下的是尸体的巨大种子。这里有英国士兵的一个军团,令人吃惊地和德国人交叉在一起。灰色的外套和土黄色外套,数以千计的钢盔分散在地上像遍地蘑菇,数以千计的背包多数还背在士兵的背上,如同恐怖的罗锅,死伤,死伤,这样的场面……威利和奥哈拉、乔·基尔蒂走在前边,克里斯蒂·摩兰和谢里登上尉殿后。谢里登上尉不停地用他的军棍敲打他的腿,连左轮手枪也没有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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