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2 / 3页)
“威廉。”
“呃,威廉。你同意我的话吗?”
但是,威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能感觉到那姑娘的眼睛在看他。
“是啊,”那男人说,“如果这里的格蕾塔,我的女儿格蕾塔,明天要和某个年轻人,比如说就是你,私奔到格雷特纳格林<sup></sup>去,那我会在她走出门去之前问她:‘格蕾塔,你了解你的想法吗?’如果回答说知道,那我就不会阻拦她。我也许想阻拦她,可是我不能。我也许想因为你勾引她揍你一顿。可是,如果她脑子里的想法是被人塞进去的,比如你,嘿,那我可就要把她的腿打折在地上了。”
“那么你就是劳勒先生了?”
“你想看看我头顶上的血痂吗?”那男人说,笑得不那么有礼貌了。
“我可以把这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吗?”威利说,有几分不自在。
“这么说,你是他的儿子,对吧?”他说,也许注意到了威利的个子。
“我是他的儿子,”威利说,这时他知道那姑娘在看他。他抬起眼睛看去,见她在微笑。不过,也许那是在嘲笑,或者更坏,在可怜他。威利想,她已经在思忖我给警察当儿子,个子小了点。那时候他仍然怀抱希望,他会猛地蹿一截儿。但是,他不能告诉她这个。
他来到劳勒先生的住房时,他却不在家,不过威利还是走了进去,专门把两只野鸡放进了门里边。野鸡是那种公野鸡,长了一身美丽的羽毛,如同你在总督妻子(或者情妇)的帽子上看见的翎子。威利对邓普希的匠工们讲述的趣闻逸事一直很有兴趣,每当他们在某个工地上六点钟一起用早餐,享用香喷喷的香肠和热乎乎的茶,耳边就是口口相传的各种丑闻了。他如同别的孩子一样欲火正旺,却试图对十六七岁无休无止的勃起做出斯文的样子,匠工们哈哈大笑和肆无忌惮的泄漏,让他感到非常快活。
威利穿过一道肮脏的、沉重的、划痕斑斑的门,走进了一个天花板高高吊起的旧屋子。天花板边缘周围全是石膏乐器,小提琴啦大提琴啦鼓啦长笛啦短笛啦,因为这屋子曾经是一位新教徒大主教的音乐室,很久以前和那座大教堂连接在一起。在屋子那头有一座雅观的大理石壁炉,像从潮湿和烟灰里露出来的母鸡腿一样发黄。屋子本身被缝在一起的长条碎布分隔成这里一片,那里一片,居住者可以因此分享各自的私有空间。的确,这屋子里住了四家人,因此每块分隔间就是一个独自的王国。
在其中一个王国里,他第一次看见了他的公主,格蕾塔·劳勒,确实也是这城里的美人儿之一,这样说一点儿没有虚假成分。都柏林城里可以看见许多美人儿,也许她们瘦骨伶仃,出身贫寒。格蕾塔属于顶尖的美人儿,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她坐在窗前,在一片纸上写字,可惜威利一直没有发现她在写什么。她的脸让威利感到身体发虚,而她的胳膊和胸脯又让威利的腿不听自己使唤。她生就了一张古老油画上那种不可思议的脸,因为光线映照在了她的脸上。那张脸整洁、俊俏,她有一头长长的黄头发,如同什么东西在下落之际被拦住了。也许在干活儿,如果她有活儿的话,她把头发系起来,用卡子卡住。但是,在她的私人空间里,头发在这古老的屋子里闪闪的,发着幽光。她的眼睛有那种有轨电车上写的绿色字体的颜色。她的乳房藏在柔软的蓝色亚麻裙装里面,小小的,薄薄的,却直直地挺出来。威利从旁觑去,差一点因此晕过去,他过去从来没有领略过这样的景象。他在暗地里提着两只野鸡,第一次注意到它们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仿佛他提得时间过长,它们开始腐烂了。格蕾塔当时只有十三岁。
威利站立的时候,一个男人从他的身后进来了,从他身边走进了布帘隔开的空间。他穿了一件又长又黑的破旧的雨衣。这个人斜躺在一张摇摇晃晃的床上,有气无力地晃动他那两只脚,好像这个时候他才看见了威利。
“那么,孩子,你怎么看警察冲进过往人群,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我不知道,劳勒先生。”
“你应该知道。你应该有看法。只要有自己的想法就行,我不在乎那想法是什么。”
“我祖父就说这样的话,”威利说,满以为这样的话会遭到嘲笑。然而,回答没有一点儿嘲笑的意思。
“这世道要命的是,人们脑子里转的念头都是给他们塞进去的那些东西。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就好像布谷鸟钻进了他们的脑子里。他们自己的思想给扔掉了,布谷鸟在他们的脑袋里叫唤。你同意我的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要什么吗,孩子?”他问道。
“我给劳勒先生送这些东西来了。”威利答道。
“谁让送这些东西来的?”那个男人问道。
“我父亲,詹姆斯·邓恩。”
“城堡里的那个大老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