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 / 12页)
“都柏林城的姑娘漂亮是有名的,”威利说。
“应该的,应该的,”杰西·柯万说,“老天在上,她们很美丽。像诗神和维纳斯一样美,”他唱道,“你知道这支歌吗?”
“我不知道,”威利说,“不过我知道很多很多的歌。”
这样的挖苦声根本听不见,因为卡车的引擎在隆隆鸣叫。黑烟噗噗地从焦急的引擎往外冒,十分难看。谁都知道,转运中的士兵只要有卡车坐就行了,哪顾得上什么型号的引擎。
唉,威利没有看见一个他认识的人。不消说,他父亲已经跟他说过,不会让他的姐妹们冒冒失失出来送他。他说,这些日子不平静。春天的日头照在利菲河上,映照出来数不清的跳跃的小石头。
接着,他看见格蕾塔了,就在格蕾塔说过的地方,就在通向渡船的那些台阶上。格蕾塔,格蕾塔!威利这时像疯子一样挥手,大叫她的名字,格蕾塔,格蕾塔。天哪,她四处张望,但是就没有看他的卡车,他想到格蕾塔不会看见他,心情一下子难受起来。
“快看,快看,”他对杰西·柯万说,“那就是我的姑娘!”
“哪里,哪里?”杰西问道,“让咱看一眼,伙计!”
柯万列兵还时不时地看几眼威利·邓恩,仿佛再想和威利说点什么。
不管怎样,都柏林的姑娘们还是都出来了,如同一年前一样,晃动着英国国旗。转运中的士兵们拼命地笑啊,叫啊,很开心。
威利·邓恩从比他高的同伴中间使劲往高抬头,试试能不能看一眼格蕾塔。在人群中看见格蕾塔是困难的,但是她曾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在哪里寻找她的,如果她想法子找个借口从工厂脱身出来的话。老板凯西先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杂种,如果他知道她要去和一个士兵挥手告别,那就彻底没戏了。
他的新伙伴杰西·柯万碰巧上了同一辆卡车,可是他好像对一路两旁的热闹景象不想张望。他蹲在卡车车帮边,甚至没有把屁股放在车厢里那些粗糙的板凳上。
“你为什么不看看这古老的都柏林城呢?”威利·邓恩说。
“那里,”他说,“那里,那个黄头发的!”
但是,怎么看都没有用了,他们过去了,格蕾塔没有看见威利,杰西也没有看见格蕾塔。哦,天哪,他想,不如死了算了。但是,就在格蕾塔几乎要从眼前闪过去时,格蕾塔看见了他,穿着她那件灰蓝色外衣蹦啊跳的,也许还在喊他,可他拿不准,不过他又赶快挥手,挥啊,挥啊。
不过,幸福是普遍的。这些新兵中间洋溢着一种幸福,他们终归从枯燥的日复一日的军营生活中释放出来了。现在,他们像演员首夜登台演出一样感到扬眉吐气,一切希望和努力都写在他们的脸上。威利·邓恩闻见了他们靴子上的唾液味儿和上光剂味儿,他们的军装大多数都由他们细心的母亲洗了,熨了;他们的下巴不管要求没要求都刮了,他们色泽各异的头发都整洁光亮,准备好上路。这些士兵中的许多人就是在这些街道上出生和养大的,就在这些街沟边玩弹子,也许还亲吻过姑娘们呢。
格蕾塔溜出来送他走,这像一封信一样美好——像十封信一样美好啊。
“听我跟你说啊,威利·邓恩,你们都柏林城真有漂亮姑娘呢。”
“哎,又不是我自己的城市。”
“就算不是吧,你也不至于不想看上几眼吧?那些浪声浪气的姑娘俊俏得很。”
“现在就有吗?”杰西·柯万终于勉强直起身,透过卡车车帮板往外窥视。“嘿,天哪,威利,你说得没错。”
“知道了吧,你错过了很多好看的东西。”他说。
“没错,伙计。你们可好,姑娘们?”杰西·柯万嚷叫道。“别理睬这些丑小伙子啊!你们要是想看更英俊的小伙子,你们去科克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