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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第3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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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威利·邓恩如同在临近的床铺上那样轻微地晃动身子。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他智穷才尽了。

“什么理由让你参军的,乔?”威利问道。

“嘿,理由很平常,”乔说,“我告诉你是什么理由,威利。我正走在巴里纳镇那条河边,操心自己的事情。我父亲让我到巴里纳镇看看谷仓门上的门闩的行情。这时,一个靓妞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白生生的羽毛,像一束花儿,她穿过马路,笑盈盈地走到我跟前,把那把羽毛递给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母亲在奎罗纳奇坦养了一些蜜蜂,我以为她是一个流动兜售羽毛的人,因为,你知道,威利,你伺候蜜蜂需要鹅翅膀,把蜜蜂从闹哄哄的蜂窝掸进搬运的蜂箱里,我知道不需使用整只翅膀,只要是鹅毛做的就好。因此,我问她说:‘你是在卖这些东西吗?’可她说:‘不。’‘这是用来伺候蜂蜜的吗?’我问。‘不,’她说,‘是为了战争。我把这把羽毛送给你,这样你不去参战就会感觉不快,自己就会走出家门去打仗。’我说:‘走开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把戏。’‘哦,好吧,’她说,‘那么你怎么想,准备去打仗吗?’你知道,她很俊俏,很活泼,小样儿没的说,我一时觉得很难堪,不知所措,只好说:‘是啊,是啊。’不用说,我本来不打算出去打仗的,只是来看门闩,然后回家去见母亲和父亲,可是你知道,当你向一个人应承了去干一件事情,你就应该去干的。”

“这就是你来打仗的理由吗?真是难以置信。”威利说,那口气像一个孩子。

“真的就是这么回事儿,威利,我的堂弟乔·麦克纳尔蒂和我就伴儿一起来了。”乔说,把头向后挺了挺,开心地大笑起来,没有自嘲挖苦的意思,只是想到他后来发现战争的真面目,对自己当初的傻劲儿感到特别可笑。

“我想老索姆河<sup></sup>把我们多数士兵都索取走了啊,”乔·基尔蒂扫视着士兵人群,感叹说,“我只看得见很少几张熟脸了,威利。”

乔·基尔蒂的声音里带了非常凄凉的调子,仿佛他几乎害怕说出这样的话似的。不过,对威利说来其中很少有什么舒心的东西。

不管怎样,那个小小乐队演奏起来了,一个钢琴师,一个号手,一个鼓手,他们演奏出很有味道的爵士乐,这时候没有女人在场的缺憾就很酸楚了。他们在乐曲的催促下能指望什么呢?他们成群结队地站在那里观看乐手们演奏,可是乐曲非常轻快活泼,他们演奏出来很有美国风格的爵士乐,绝大多数士兵都是小年轻,很想跳跳舞,把战争忘掉。于是,这里那里有少数人嘻嘻哈哈地拉起另一个人跳起了华尔兹舞步,这下似乎产生了感染力,引起了爆笑,人们彼此鞠躬邀舞,如同献殷勤的朝臣或者彬彬有礼的男子,被邀舞的小伙子哈哈笑着接受了邀请,模仿着还以屈膝礼,顺从地被人领到了舞场,宛如真正的女士。天哪,当乐器击打起来时,为首的跳舞者真的迈开他们的靴子跳起来,翩翩旋转,吼吼哈哈大叫起来,年轻的轻快的小伙子们跳啊跳啊,几乎都碰着屋顶的椽子了。威利·邓恩跳得活活泼泼,好像一只小鸡,领舞的是奥哈拉,六英尺高的奥哈拉,他把威利提拔得那么到位,威利很快进入角色,十分开心,恨不得自己生为女儿身,只是绝不会做奥哈拉的女朋友,因为像现在这样跳下去非累死不可。

空气好像一会儿变蓝,一会儿变绿,一会儿变黄,旋转地像一场台风,刮得令人头晕目眩。乔·基尔蒂,这个翩翩起舞的梅奥人,宽脚丫,像一个姑娘一样飞转,一脸庄严的微笑。他旋转到了威利的舞径上,他们差一点撞在一起。后来,碰撞反倒更让人来劲,舞场成了快活的大碰撞,小伙子们带领着另外的小伙子们制造险情。

那个夜晚临近结束时,大家都累得筋疲力尽,来自戈尔韦的钢琴演奏者和他的伙伴乐手们不一样,独自演奏了一曲美丽的乡村舞蹈,而乔·基尔蒂随即跳上了一张桌子,随着乐曲跳起来,后来才听说他是查尔斯镇和佛科斯福德联区的跳舞冠军。他站在那里几分钟如同一块石头,军装上有一些潮湿的印子,等待乐曲进入耳朵的门户,两臂紧紧地贴在两侧,一副严阵以待的派头。然后,如同音乐像一股电流蹿进了他的靴子,他的两脚如同令人惊讶的锤子活动起来,轻轻地踩踏桌子,拍子极强,然而整个上身却纹丝不动,头高高扬起,两眼坚定地向前看去。威利心想,那看上去真是再奇妙不过的神气,尤其乔·基尔蒂那令人惊讶的身体,背叛了他那个人或者他的性格,平常绝对看不出这个天分。另一个奇迹是那张桌子承受住了这场独舞,因为它确实在舞步踩踏下会因支撑不住而坍塌。围观的士兵们,尤其爱尔兰的士兵们,紧接着苏格兰、威尔士和英格兰的士兵们,一起举起他们的双手鼓掌欢呼,而乔·基尔蒂就是在为他们舞蹈。他们举起双手鼓掌欢呼,他于是噼噼啪啪地跳啊,跳啊。

威利快快活活地回到他自己的小窝,干脆利落地脱下他的军装,整整齐齐地折叠起来,规规矩矩地蜷曲在床上。他猜测,这军营蜷曲在这黑黢黢的田野上,这田野蜷曲在天空下,这天空像一封龙飞凤舞写成的星星的信,蜷曲在伟大的上帝的胳肢窝里,如果上帝真的存在的话,而上帝自己又蜷曲在——上帝在这漫漫长夜干什么呢?他小时候不知道这点,长成大人了还是不知道这个。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他跟自己嘟哝说。他周围渐渐变得忙乱了,他的同伴们进入梦乡,弄出了许多奇怪的声音。他们的屁和可怕的脚臭味儿混合在一起,他们的肺像发动机收回来又鼓起来,绵绵的呼吸气息凝冻在冰冷的窗户玻璃上。

他想着这些随意的思想,然后他的头突然被一阵怪异的疼痛冲洗了一下,他脑袋里的词儿被一片黑墨水淹掉了,一片黑暗,他把身子在凹陷的床垫上沉了沉,他的牙齿咔咔碰了几下,眼泪流了下来。

战争永远没有尽头。他出国打仗,为了比利时,为了保护自己的三个姐妹。他会一直待在战场。死神的计数杖可以从小树上没完没了地砍来制作。将军们会点清阵亡的士兵,炫耀他们的胜利和失败,把更多更多的士兵送往前线。永远送下去。

狗獾隐藏在树林的叶子下面。猫头鹰躲在桑树和白蜡树里。那个冬天的佛兰德斯,又一个灵魂深处发生了变化。

舞会完毕,他们走回营房,威利·邓恩忍不住溜到了乔的身边。

“跳得太绝了,乔。”他说,一脸喜悦之色。

“不算太坏吧!”乔·基尔蒂说,笑得很灿烂,如同流星。

“了不得,乔,”威利说,“可算长了见识。”

“啊,没错。”乔·基尔蒂说,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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