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2 / 30页)
大海。
只有两个字。淑熙成全了银斗不想入土、希望把骨灰撒入大海的心愿。坐船出发后,一花说想打电话给其他长辈,被淑熙阻止了。
“再过段时间吧,不管是活着的还是走了的,现在都一样。‘游山会’现在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埋怨。但这绝不是你和你爸的错,谁能想到那个MERS病人那天偏偏出现在那里啊。但人的脑子和心就是没办法分开想事情,大家想要像从前那样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说不定大家再也找不回从前其乐融融的感觉了。你爸走了,我那帅气的老公也走了,就算把大家聚在一起,也会觉得少了两个人。我已经发信息告诉大家你出院了,大家都让我叮嘱你,好好照顾自己。慢慢来吧,今天先去见见你姨夫,留在我这儿好好休息几天。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女儿,我就是你妈,知道吗?”
大海平静无浪。船开了一个小时后,港口吵闹的海鸥便没有再跟来。一花独自站在船首,望着细碎的海浪,这里是她曾跟爸爸、姨夫出海钓鱼的地方。一花这才真切感受到银斗的死。姨夫在父亲葬礼上忙前忙后的样子仍历历在目,要不是姨夫,她根本无心力处理父亲的后事。一花再次失声痛哭。淑熙和海善想让她哭个痛快,都没有上前安慰。
“什么?”
一花猛地瘫坐在地上。如果海善没有扶住她,就这么倒下去恐怕会伤到肩膀或头。小姨说要回巨济岛时,一花问起姨夫的病情,她只说姨夫恢复得很好。尽管看出小姨在强颜欢笑,但一花也没有再追问,她心想,等大家都出院后就能见到了。在那之后海善返回首尔,填补了小姨的空缺。
住院期间,海善没有把手机交给一花,她觉得身为记者的一花看到新闻会太激动,也会胡思乱想,只会影响治疗。就在这期间,最疼爱她的姨夫离开了这个世界。
海善陪一花一起来到巨济的玉浦港,淑熙早在港口等着她们。一花和淑熙抱在一起哭了许久,海鸥在她们头顶的天空来回盘旋着。
一花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开口说:“小姨,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送爸爸去综合医院的急诊室……”
<b>这些数字令人难以置信。MERS死亡病例中没有三〇代。也就是说从年龄层来看,石柱的死亡可能性是零。但死亡病例中,患有疾病和高龄者却占了90.9%!那石柱很可能有生命危险。真不知道他们统计这不到一百人的资料做什么!意思是告诉那些高危险群,自己小心点?还是想告诉大家,政府已经尽力了,但如果医治无效,责任都在基础病患者或高龄患者身上?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很不爽。对我而言,石柱永远都是百分之百,他不能用数字区分,那些做统计的人也应该知道这一点。</b>
大海的时间
整个七月,李一花都待在巨济岛。
电视台给了她一个月病假,与她同期竞争的三个实习记者如今已正式成为公司职员,开始在首尔总公司上班了。在同期同事的群组里,大家都为一花的康复送上祝福。她回复感谢,却仍难以摆脱难过的心情。等同期的同事们在首尔工作满一个月后,也就代表她会被派去地方工作。
七月三日出院回家后,一花先打给苏记者,表示一个月病假太长了,她只要休息两周就可以上班,又被苏记者训了一顿。一花心想,自己大概很快就会收到派去地方工作的通知,看来跟苏记者争吵不休的日子也到头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整个世界都颠倒了。叫救护车送父亲李炳达去医院是李一花最后的坚持,但因为这件事,家里的四位老人都感染了MERS,没想到其中一位还因此离世。如果一花不坚持去那家医院,不在急诊室等待,即使父亲离开了,其他亲戚也不会遭遇这飞来横祸。
淑熙抚着外甥女的背:“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为了救你爸,你已经尽力了,去那家医院看病有什么不对?感染MERS是很冤枉,但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你的心情小姨都懂,错都错在那些没控制住MERS的人,他们要是早点公开疫情,也不会这样。他们都用我们按时缴的税金做了什么啊!”
“但是小姨,我……”
淑熙打断一花:“别再说那些没用的,跟我去见见你姨夫,跟我来!”
从玉浦港坐船出海一小时后,就抵达了撒下银斗骨灰的地方。银斗陷入昏迷前做了气切,无法说话。他吃力地在淑熙的手心上歪歪扭扭写下两个字—
一花又打电话给姨夫姜银斗,一直到拨号音响完了,也没有人接。再打给小姨甘淑熙,也没人接听。一花打开房门走到客厅,海善站在瓦斯炉前,正忙着煎泡菜饼。
“姨夫和小姨都不接电话,我得问候他们一下……小姨是十天前回巨济岛的吧?”
海善默默关掉瓦斯炉,慢慢走到一花面前,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
“你做好心理准备,姨夫他在六月二十六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