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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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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冰冷的高墙暴露了出来。

相关部门和医院不承认错误,因为不承认,所以没有任何补偿和赔偿。那些无辜感染MERS而死亡的病人遗属和死里逃生的病人,证明了相关部门和医院的错误,用这种方式对待因传染病失去一切的人何其残忍。绝大多数受害者都不具备专业医学知识,很多人一辈子没上过法庭,对法律知识也一无所知。

受害者的叙事也常在这里失去方向。倾吐委屈的痊愈者和遗属,记不清楚在隔离病房接受过怎样的治疗,病人的病情何时开始恶化以及恶化的程度如何。他们只记得好好的一个人在短短十天、半个月内,不断在死亡线上挣扎,这让他们陷入深深的绝望。

生与死不能交给运气。只因自己没有感染,只因自己没有搭乘那艘船,就觉得自己很“走运”的想法,未免太过浅薄且愚蠢。况且,不向陷入水深火热的人伸出援手,反倒排斥他们,这绝非社会共同体的意义。电影《拯救大兵瑞恩》和《火星救援》之所以触动人心,是因为社会共同体没有放弃个人,没有用经济损失和成功的可能性高低去衡量该坚守的价值。

我们没有去守护受害者的“人权”,即使是为了防止传染病扩散,也没有人去阻止对隔离者的批判,甚至试图把受害者变成加害者。“超级传播者”一词就是典型代表。受害者面对突如其来的传染病,光是战胜病魔就已经力不从心了,还要背负那些毫无根据的谣言,被伤得千疮百孔。

小说结束了,但人生依旧在继续。

传染病结束了,但人生依旧在继续。

我想把MERS事件写成小说,是在二〇一六年的晚春。距离二〇一五年五月,名为“中东呼吸综合征”的传染病席卷朝鲜半岛已经一年了。面对MERS事件一周年,很多媒体都想采访痊愈的病人或遗属。我从几位记者那里得知,很多MERS受害者都不愿受访,我好不容易联系上几个人,他们委屈地哭诉着MERS是如何毁掉自己的人生,却仍不愿跟记者见面。虽然记者答应他们会遮住脸、使用匿名,事前也都可以协调访纲,但这些受害者无法相信媒体提的条件。他们说,如果网友要人肉搜索,就没有能隐瞒的事。谁都不想再次被贴上MERS病人的标签。

我重新看了二〇一五年与MERS相关的新闻和电视节目,与官方和医护人员有关的内容多不胜数,报道MERS受害者的却少之又少。就算有,内容也多半是按照确诊顺序编码住进隔离病房后所发生的事。他们作为自由的个人、社会共同体的一分子,却没有人报道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于是我开始着手写MERS受害者的故事。

我们没有尽全力去帮助那些因MERS失去亲人的遗属和勉强才痊愈的病人,没有人向他们解释,为什么心爱的人会感染MERS、会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任何政策能帮助那些被迫丢掉工作的人,更没有积极为这些人治疗心理创伤。他们期盼痊愈后能回归正常生活,但“感染过MERS”毁了他们往后的漫漫人生。

日复一日地坠落、坠落再坠落!但无论在哪里,都没有能够阻止坠落的网。

最初几个月,我也很担心无法提笔写出这部长篇小说,因为在取材过程中,脑中没有浮现出组成小说架构的场景,想写和能写是两回事。就在我决定放弃时,遇到了重新点燃火种的有缘人。我觉得这是那些离开的人向我伸出了援手,让我一定要完成这部小说。

在说出“不会遗忘”“会永远记住”这些话之前,我们需要知道应该记住什么,必须找回“人”,而非“数字”。

在很多人的帮助下,我与受害者见了面。其中也有很想见但最终未能见到的人;也有在我放弃见面后又偶遇的人,我很感谢那些跟我见面和未能见面的人。我很能理解他们那种复杂的心情和必须面对现实的无奈。正因如此,我觉得很难以现实的人物、事件和背景为基础去创作纪实文学。

人们被狭隘地划分成正常与非正常的,而被划分在非正常里的这些人,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贴上标签,被人厌恶,若不彻底改变这一点,MERS受害者的故事就永远只能停留在小说虚构的框架里。虽然我将见过的这些人更改了设定,但仍希望原原本本地写出他们的痛苦,那些有时是叹息、有时是泪水、有时是悲鸣、有时是挣扎、有时是沉默的痛苦。

我长时间地凝视他们、聆听他们,和他们一起查阅数据、实地考察,这过程让人感到悲凉。他们的话语和叹息,深深刺痛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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