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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骄狂 第70节(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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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忽想起扳指的另一面仍有字,赶忙翻过去看,想必这便是师父的名字了。

天符卫神出鬼没,有若水中之月,世人皆不晓其真实名姓。楚狂垂头看那字册,一个个仔细比对。

可看到后来,他忽而愣在了原处。这时他忽想起八年前,师父坐在火畔向他微笑,笑容和煦又哀凉。那时的师父说:“我希望你知晓这一切之后,仍能不屈从于天命。”

鸿鹄纹之前的三个字是“天符卫”,之后的三个字却大出他所料。

楚狂独身爬上雷泽船的高处,只见天高云阔,溟海如墨,黑黑沉沉。师父曾在这里弓挽如满月,射断敌桅。那时他有师父相伴,如今虽不见故人,却也绝非孤身一人。

这时天上的雨丝静静地飘着,如雾榖轻纱。他小心地将怀里的字册取出,仔细不教雨水沾湿。服食肉片后头脑那短暂的明晰感仍在,他渐渐辨出了那玉扳指上的字样。左边三个字,右边三个字,中间錾鸿鹄纹。

他想起师父的话。师父曾从手上取下玉扳指,微笑着递与他,说:“这上头刻有我的名号。待你识字了,便知我是谁了。”

他在字册上找到了那古铭文对应的字眼,突然间,心底拨云见日一般疏朗。那是一个传说里的人物的名号,白帝的纹记是释龙,而那人是鸿鹄。史书里称其有若天上璨星,光焕宸翰,杀伐狠戾,又似阎摩罗王,称他“地载灵毓,天纵骄狂”。

楚狂望着手上的玉扳指,怔神了许久。他早该想到此人是谁的。

楚狂道:“我目不识丁。何况脑子坏了,怎么学都学不懂字。”

如意卫道:“你先前服了许多肉片罢?那与‘仙馔’的功效是相近的,只是也非起死回生的灵药。我听你师父说,你当年重伤濒死,能将你救回已是大幸。头上的伤虽痊愈大半,却仍伤到脑筋。且那肉片能治肉躯之伤,却对头脑有大害,教人发狂。”

楚狂点头,表明他已知晓此事。如意卫道,“可往好处想,它的效力能暂且教你头上的创伤痊愈。乘其效力没过,你赶忙看看那扳指上的字罢。”

楚狂看着那玉扳指,果不其然,上头的文字在他眼前扭动,似渐渐有了形状。

可这是瀛洲的古文字,他仍识不得,于是他攀回舱室里,向郑得利讨来了瀛洲古字的对照册子。郑得利见他讨这文化人的物件,咋舌不已。楚狂对他道:“我洗心革面了,往后要好好念书,争取早日能做天子门生。”

借着天光,他看到扳指上有字,刻于鸿鹄纹之前:

“天符卫”。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师父武艺精妙绝伦,举世独有,又为何能教如意卫满心钦佩,令玉鸡卫深受重创。因其是天下真正的鳌首,位列第一的仙山卫。

但比起那高高在上、仿佛遥不可及的名头来,他更喜欢那会温柔凝望着自己,会替自己细细包扎的实在的银面人。师父不是圣人,也是血肉凡躯,也会迎来死亡。若没有这样的师父在,他绝不可能苟延至今日。

楚狂闭上眼,微微地笑了。雨丝飘落在脸上,轻轻痒痒,好似师父在抚弄他的脸庞。

回雷泽船的路上,天上落起小雨,楚狂紧攥着那玉扳指,忽而想起师父的好。走在瀛洲街道上,仿佛哪处都有师父的影子。师父带他走街串巷,看花船游街、杂耍飞车;师父曾把着他的手,教他引弓而射;他受了伤时,是师父负着他,在寒风冷雨里一步步走回雷泽船。

师父曾在姑射山下告诉自己,要无拘无束,如野兽一般咬断敌手的喉颈;也曾告诉他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但希望自己在知晓一切后,仍能不屈从于天命。

这两件事,他都已做到了。他重创玉鸡卫,用上了十足的兽性,又决定放弃自断之念,追随白帝之子前往归墟,这是不屈于命运。

茫茫细雨里,楚狂头颈低垂,轻轻地道:

“我已了却您的心愿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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