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 / 3页)
黑棕部队<a id="jz_4_1" href="#jzyy_1_4"><sup>[4]</sup></a>曾经驻扎过的军营就在我右侧,昏暗,废弃,正如它所铭记或遗忘的那段历史一样。我还记得柯万先生控诉过他们一度“在这个无辜的爱尔兰海边地带”出没。最后我来到哥拉顿街的转角,通往房屋的前面。我能看到他们那可怜的家蜷缩在雨中,好像是过世的柯万先生那孤零零的象征,宣告他的时代已经结束。
之后我们度过了最甜蜜的蜜月。曼爱都柏林。我们每天下午都去看电影,晚上听音乐会。曼最喜欢的作曲家是普赛尔<a id="jz_5_1" href="#jzyy_1_5"><sup>[5]</sup></a>,我们还在古音乐剧院看了《狄朵与埃涅阿斯》。我常常能听到曼自己哼唱这部歌剧。《狄朵的哀歌》(Dido's Lament)。曼大方地包容了巴里酒店的不足,后来还给汤姆写信称赞酒店并道谢。她在都柏林好像变了一个人,坚定、有活力。她在街上大方地挽着我,滔滔不绝地和我讲述她在萨希尔的童年趣事和在英格兰的教书奇旅。突然之间,我们的婚姻好像一枚贝壳,是她在风雨肆虐的海上立足的地方,维纳斯重生了,为她的第二次生命做好准备。我们在老旧的酒店房间里做爱,享受尘世爱侣最真实的、不可撼动的快乐。
她就在那里,我的新婚妻子,依旧在十五米开外。现在,暴风雨觉得还不够猛烈,开始怒吼、咆哮。就在几年前,我正是在这条路上,跟着她从大学走回家。当时我还对她一无所知。现在我对她了解得更多了吗?表面看起来,我可能很尴尬,完全不知道要对我们婚礼的来宾说什么,但是内心深处我很担心她,仿佛她要逃离的不是我,我只是这件怪异的紧急事件的旁观者。
当我长眠于地底
很快她就会走过沃尔夫·托恩桥<a id="jz_2_1" href="#jzyy_1_2"><sup>[2]</sup></a>,我想。然后她就会沿着克拉达<a id="jz_3_1" href="#jzyy_1_3"><sup>[3]</sup></a>的边缘走去。她要去哪里?她在想什么?我跟着她过桥,我沿着克拉达沿岸走,确保她在视线范围内。春日潮涨,海风喧嚣,潮水拍打着海港与堤坝,水柱旋转着抛向空中,打湿了行人。现在我走到了哥拉顿街,狂暴的海水挤满了海湾,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我以为爸爸可能会在这儿,但是他不在。”
我走近一步,双手搭在她两边屁股上,看她没有明显的反抗,又用双臂环住她,尽可能靠近她。我怕把她撞倒,倒在我们脚下粗糙的地上。很奇怪,大雨倾盆,尽管她浑身湿透,没穿外套,也没戴帽子,但是丝绸之下她的身体却和正在运作的引擎般温热。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曼。”我说。
“我把我的婚戒给了一个乞讨的小女孩。”
“他不在这儿,”当时她说,“他不在这儿。”
愿我的罪行
远处,小房屋对面,雨滴打在许多巨大的灰色窗帘上,破败不堪。虽然才刚下午,却因为这连绵的雨滴,到处都漆黑一片。置身其中的,宛如跳动的白色心脏,是曼逐渐消失的身影。
“我要回来了,”我说,“我给了她一先令。”
“曼。”我说。我感觉可以听到她喘着粗气。冷冰冰的屋顶上空乌云疾驰。所有的美好和渴望似乎都离它而去。我没想到她的兄弟杰克,这所房子现在的主人,竟然任由它荒废,不过当然了,他住在罗斯康芒,他的工作在那里。原本干净的石子路上有春草冒出来。由于潮涨得很高,房子旁边的泥地里黑水漫延,只有去年种的狗舌草还从水线上冒出褐色的茎秆。何其可悲的一幕。
“她真是个小可怜。”
现在我走到了那古旧漂亮的大门前,透过栅栏向里张望。我大大松了口气,她在那里,在走廊里,姿势相当怪异,她右手紧抓门环,如果她之前在叩门环的话,现在已经不再那么做了,她身体悬挂在这只胳膊上,头靠在左侧肩膀,整个躯干和双腿耷拉着。她的脸倚靠着门,好像倚靠着前门上无人看顾的涂料。我悄悄走到她身边。我想我本可以生气的。我本可以责备她、控诉她,但是没想到,事实上我对她只有敬意。
尽管如此,和婚礼宾客们解释这件事情并非难事。我敢肯定他们都摸不着头脑,但是也被逗乐了,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曼亢奋激昂的天性。玛丽亚·谢里丹说我跟着她走到水里,这是她听过最浪漫的事。玛丽亚似乎和曼很亲近,据她说,她打算在她和尼古拉斯“登极乐”之后把卡文的财产都留给曼。所以玛丽亚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我想。这就是曼亢奋激昂的天性罢了。她兄弟杰克给她开了镇静药,确保她还没死。玛丽亚和我母亲为她脱下了湿透的衣服,我在走廊等的时候听到她们在酒店房间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