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莺时(五)(第2 / 4页)
宽大的氅衣下,她的身躯格外的瘦小。
滕奴苦笑着开口:“被偷的那人是他的邻居,是个瘸子。但是酷爱读书,平日里靠给别人抄写诗文,帮书馆的学生写作业为生。今年乡贡的题目他去年就压中了,写了好几篇时务策。许淞这人又常去他家借书,怎会不知。就连他当初卖的最好的几句诗篇都是出自那个瘸子的笔下。”
“也就是说,许淞趁人家腿瘸不能做官就盗了别人的诗文。若是报官谁会相信他一个残缺之人而不是早早就靠卖诗文红遍苏州的才子?”香菱恍然大悟,“许郎好计谋啊。”
说话之际,桌上的菜早已凉透。兰槐招呼博士将它拿去加热,又转过头问道:“所以,滕娘子想拿我为刃,划开许淞虚假的面孔?”
滕奴手指攥紧,眼神中带着些乞求,“不,不敢。我与娘子你无亲无故,又怎敢乞求你替我伸冤。我只想让你帮帮那个瘸子书生,那是个可怜人。终究是我的错。”
兰槐淡笑,手指着滕奴,示意她将氅衣递给对面。香菱斜眼看去,愤愤地伸过手:“喏,拿去,我家小姐赏你的。”见她不动,又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好心的,还不快些穿上。”
滕奴连连谢过,饮了口茶,缓缓将事情说出。
许淞原是邻县的农户之子,前来苏州求学,因生活拮据便在人多的乐云楼楼下卖画卖诗篇。她某日在楼上瞧见了,颇觉有趣,便差人买了几幅上来。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看对了眼。
他对她唯命是从,事事紧着她。滕奴又自幼孤露,头一次感受到了被爱的滋味。遂也帮着他卖诗卖画,还利用身份之便将他的诗作给达官贵人瞧。没多日,他便一跃成为苏州城里有名的才子,不少人前去竞价购买。
他考取解元后名声大涨,却是很少来她这里,滕奴只当他学业忙,遂经常做些吃食送过去。某日竟意外发现他的功名全是偷来的!为了不东窗事发他还下药将那人毒哑了。
天色阴沉沉的,干裂的风吹得脸颊生疼。
兰槐眸色闪过一丝惊诧,在桌上放了一小袋散银,随即起了身。
“饭钱已经付过了,之后找个营生好生过活吧。”说罢,便缓步朝外走。
滕奴眼见兰槐并未直接应下自己,连忙扑过去跪在地上,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木板上面,掷地有声:“苍天有灵,若有来生,滕奴甘为牛马,为娘子垫脚!百死不改吾志。”
滕奴忍着失望去劝诫他,可是他仗着自己功名在身对她拳打脚踢。她好几次都差点死了过去。容貌受损不能接客,假母很是生气。后来许晴雨敲诈兰家的事一出,再加上许淞的那一张信纸彻底将她拉进深渊。
假母为了名声将她逐出了楼,楼里的姐妹可怜她,凑了些盘缠让她带着。可那许淞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全抢走了。她只能沦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偶尔也会去兰家瞧瞧,看看兰槐的马车出没出府。
从兰槐递给许晴雨的那件狐皮大氅,她知道事情定有转机。
“死男人,怎么这么下贱!”香菱听完,脸上明显的怒色,双手叉腰。兰槐觉得要是许淞在这,可能真的要被香菱打的脱下一层皮。
“功名怎么会被偷?被偷的那人是谁?竟然不报官,倒是有趣。”兰槐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有意无意的注视着对面的滕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