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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2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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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id="note_3" href="#noteBack_3">[3]</a>这里是指北方军队于1861年7月进攻南方邦联首府里士满,遭遇惨败。

我们这些对林肯先生仍旧负有契约义务的士兵,紧急行军进入了田纳西,但接下来的很多天,我们竟然根本找不到敌人。这就相当诡异了,据说叛匪小贼们到处都是,但在我们搜索的地方就没有。林地,以及看起来模样哀伤的田纳西乡野,我们都胡乱地翻查过了,现在可没有新烤出来的馅饼了。急行军是一码事,军需供应的大车在后面能不能及时跟上来,那又是一码事。我们走啊走,走啊走,跟牵线木偶差不多。威尔逊少校负责指挥三个连队——A连、B连和C连,但整个团也许都是由他掌管的,因为新任命的那上校,所干的全部事情就是一路喝朗姆酒。那酒是从哪里搞来的,是个不解之谜,但他反正就能弄到,然后就只管喝。大部分时间,他就躺在军旗小队的拖车后部睡大觉,这可不是什么美妙的情景,但估计威尔逊少校仍然可以应付当下的局面吧,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那废物上校名叫卡拉汉<sup><a id="noteBack_1" href="#note_1">[1]</a></sup>,所以这大概可以解释他这副德行是怎么混成上校的。到了下一处教堂时,我倒是很乐意点上一根蜡烛,为尼尔少校增加灵光。

我们躺在那里,一周又一周。四处转悠或者晃荡都没什么意义。粪坑到处都是,那种恶臭是没经历过的人永远想象不出的。从没有人清理过这些粪坑,我可以赌咒,人们可以透过粪坑看到玉米面包那漫长的前世今生,可怕的历史。现在夜晚的温度很低,远远降到了温度计的极限以下。我们就像一窝鼻涕虫那样,紧紧交叠在一起睡觉。我们人堆的外围,寒霜冷得刺骨,人们很可能在睡梦中冻死,很多人确实也就那么死了,随后就被扔进坑道里。六个月过去,我们不再像以前那么在乎了。我们照旧在煎熬中挣扎求生,有时也偷偷想着干脆死了算了。丹·菲兹杰拉德瘦得不成人形,只剩骨头架子了。约翰也是。我也是。一个人饿得那么瘦了居然还能喘气,还能移动,这简直不可思议。

“认不出。不会是骑兵沃齐豪恩吧,他俩长得很像。”

南边的角落里关押的是叛军自家的一些囚犯,他们被关在一处特别的营房中,不断接受审讯拷问,然后被带出去枪毙。他们自己的人已是如此,我们还能有什么机会?林肯先生,请给我们一些消息。林肯先生,我们可是为你扛枪打仗的啊!别把我们扔在这里。中尉斯普拉格一定是魔鬼的儿子,因为他嘎嘎嘎地笑了又笑。他笑,也许是因为只能笑吧,否则的话,他会猛扯自己的头发,恐怕要疯掉。他们也不是克扣我们的口粮,他们自己能得到的吃食也极为稀少,因此,现在差不多是一群骷髅架子看管着另一群骷髅架子。我看到很多看守也没鞋子穿,这见鬼的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是要建立怎样的世界?我们说不上来。我觉得,不管什么世界,反正就是到了末日。我们来到了时间的尽头,就是在这鬼地方。就像该死的《圣经》里说的那样。我们怎么会躺到了这里,有人看着,被关在四面墙壁之内,关在这林地包围的营地之内,而寒冬那疯狗在啃咬我们,牙齿在刮擦撕扯我们的四肢。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约翰留意着迦太基·戴利,以防那终极坏事的发生,虽然看不看也差不多。约翰不为他说话,也不说他的坏话,但总是乐意让他分享一点儿自己的玉米团,因为看守连一小口吃的都不给迦太基。连一点儿碎屑残渣都不给。约翰自己的口粮也几乎等于零,不过还是分一半出去,把玉米面包从中间撕开,没人看见的时候就偷偷递给迦太基。长达三四个月,日复一日,我都为这事望风。不得不说,活人那身骨头能聚能凸出来这么多,真让人惊诧。我能看到他屁股上的骨头,还有他腿上的骨头,在膝盖这里就显得粗大了很多。他的胳膊简直像从干死的枯树上砍削下来的细枝条。

“我不知道啊,”我说,“你认不出他来吗?”

注释

约翰在我身边出现了。“那人是谁?”他问。

<a id="note_1" href="#noteBack_1">[1]</a>卡拉汉(Callaghan),此名源于爱尔兰,有“爱教堂者”或“头部光亮”的意思。

我们必须快速行动,因为那边坚守阵线的弟兄们已经支撑了三天。看起来,我们就是他们等待已久的后援。田野黑沉沉的,很多庄稼被踩踏了,夜晚将至,阔大的天空更显忧郁。那些小小的农舍,隐藏在林地的角落里,我怀疑人们在家里是不会点蜡烛的,否则会把魔鬼般的士兵们招引过去,还可能会引来田纳西的大飞蛾。早上醒来,这些烦人的蛾子都会萦绕在帐篷外面,我们这几千号人跨过了路上仅剩的最后几道尖木桩篱笆,进入了坡度缓缓爬升的地形。疲惫感从四肢逐渐蔓延到全身,这是坡度需要我们付出体力。新兵蛋子们,面部神情看上去怪怪的,胆战心惊,似乎他们的举动完全违背了自己的意志。这时候下士们就有事做了,要给新兵打气,让这一切看上去是光荣的正义事业。要给他们灌输一种信念,这是很爷们儿的豪迈之举。他们此前经过了六周的训练,练习挺刺刀扎进麻袋,把枪横在同伴背上装弹药。挖掩体战壕。假如他们现在逃跑的话,后面跟着督阵的队长们是要一枪崩了逃兵的。最好是继续前进,马萨诸塞的弟兄们。这时,我们已开始陆续碰上了一些前线下来的蓝衣战友,估计是接到命令撤回来的,因为我们现在要奔向前沿。哎,这些伙计看上去累坏了,浑身湿透了。上边山里下雨了,那里的士兵就跟在溪水中游泳一样。“哥们儿,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家伙踉踉跄跄地边走边问。“我们是爱尔兰兵团。”一个新兵回道,粗壮的声音像母鸡叫。“看到弟兄们来增援真高兴啊!”那人说。我能看出,这句话让新兵们提振了精神。

<a id="note_2" href="#noteBack_2">[2]</a>美国军官希布雷(Sibley)设计于1856年的锥体帐篷款型,可容纳十二人左右。

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好多天,然后骑兵通信特使突然赶来,给上校带来了高层的命令。威尔逊少校接过那军令,飞快地看了一遍——这么快,是为了让此举违背常规的感觉有所淡化吧。就在前方,我们都能看到一大团浓烟升起,就跟棺材黑罩布似的。我们甚至能听到炮弹咚咚咚的声音,就像巨人踏过硬邦邦的地面。可以猜到,前方有一场激烈的战役正在进行,现在我们要扮演救援兵团的角色,目标是去增援。丹·菲兹杰拉德身边是一群新兵,从没见过真枪实弹的战场,因此很是惶恐。他朝他们点点头。“你们都准备好了吗?”丹问,“真是些好小子。”丹现在根本不是什么军官,哪怕很牵强地说也不是。估计那些小家伙脸肯定都煞白了。眼下发生了什么可恶情况,他们可实在猜不透。蓬乱的大胡子就像欧越橘、覆盆子之类的灌木丛,都是些农家孩子的面孔。“弟兄们,现在你们要给火枪装弹药上膛。”丹说,语气自然轻松,就仿佛他是这些人的亲哥哥。正是这样,新兵们才有可能在战场上幸存求生。要有个人教他们,做示范,什么时候应该勇敢向前,什么时候又可以借好心的圣父的名义,像窃贼那样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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