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1 / 2页)
“这样啊,我们这里可容不得叫花子瞎跑的。”那上校说道。
“你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那面目隐蔽的黑胡子说。
然后,谁也没说一句话。马儿喷出鼻息,呼出的白气如堆积的花朵一同盛开。突然吹过一阵风,拉扯着叶子掉光了的灌木。一只知更鸟飞落到那几人前面的路面上,仿佛是希望马蹄子踩踏之后,有点儿零星的吃食从土下被翻出来。知更鸟的眼力极为敏锐,它们是田间劳动者的朋友。就在我盯着知更鸟的那一瞬间,约翰做出了决断——是该开枪的时候了!两匹马受到惊吓,也带着一定程度的恐惧,抽身往后跳腾了几步。子弹穿透了上校的右手,击中哪里不得而知。我也没空去研究这破事了,而是急忙伸手从衣服里抽出那把手枪,尽最大努力以最快速度将子弹射向了另一个家伙的眼罩。不管怎么说,那是个很好的射击目标,我不可能打得有多大偏斜,那独眼龙从马背上直直地倒栽了下去,就仿佛尸体从绞架上被卸落下来。紧接着,约翰拿长枪对那“红”先生开火了。
“帕里斯。”约翰说。
这一切都发生在三秒钟之内。红发男和上校也开了枪,但在一片仓皇忙乱中,我可没注意到他们的子弹射向了哪里。估计他们绝对没想到约翰会如此鲁莽地开枪,就连我也没想到。不过,反正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上校从马上跌落下来,“红”先生看上去是死透了;戴眼罩的那位,子弹反正也打中了他身上的某一处;唯一剩下的是那胖大个,他在同样屈指可数的几秒内也开枪了,但有一颗子弹也打中了他,以至于我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到,我们的骡子当中,肯定有一头是带了枪的。当然,开枪的不可能是骡子,而是薇诺娜。她有一把女士用的小手枪,举正了瞄准了,直截了当地就对那胖子开火了,而对方也朝她开了一枪。那小小的迪林格手枪,射出的子弹你恐怕觉得并没有多大杀伤力。她仰身向后跌下了骡背,就仿佛是骑行奔跑途中,迎面撞到了一根横生的树杈。上天啊,我立刻跳下地抱起她交给约翰,然后慌乱地重新跨上骡子。我们疯了似的不停踢夹骡子,拼命催动它们快跑。那上校靠坐在砾石路基边上,歪头瞪眼注视着我们,就仿佛他是被圣母玛利亚一家三口给袭击了似的。我们继续奔逃。感谢上帝,催赶之下,骡子们还是肯跑的。从大激流城出发的整个这一路上,我们可从没让它们狂跑过,至多就是慢跑。现在我们逼迫它们像羚羊那般飞奔。老天做证,它们竟然还就真的帮忙了。驮行李的骡子和那头失去了骑手的畜生愣了一下,决定跟着我们跑。
“就是一些衣服。”约翰说。
“朋友,你们那头骡子驮了什么东西?”上校说。
“你们保不准带了金子吧?”他说,语气像个单纯的孩子。
“能和各位聊几句还是挺开心的,”约翰说,一边作势好像夹了夹骡子下肋,要继续前行。
约翰笑了:“我们可没什么金子。”
“你们去哪儿?”那人又说了一遍。
独眼龙先生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但约翰已经拿定主张,不打算回答那个问题。“你们是北方佬?”那红头发的家伙说,“是这样吧,我猜他们是蓝肚子,你不觉得吗?”“我倒也不怀疑的。”上校用一种挺愉快的语气说道。那种愉快的调调可不是好事,我们很清楚,更麻烦的地方在于,他们有斯宾塞。我暗自琢磨,约翰手枪中的一颗子弹可以干掉一个人,我应该可以对付另一个。在我射杀哪个家伙的空当期,约翰或许能把长枪拿到手,解决掉第三个人,只要那时候我们还没被打到。这一系列动作必须非常利索,他们大概不会预料到我们也会开枪吧。无论如何,必须有所行动,因为我们知道得很清楚,就跟对教堂弥撒的仪式一样清楚,他们要干的可不只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联邦那边的美元呢?”
“这是你的女人?”另一个家伙说。他个子要小一些,看起来更为饥渴的模样,一只眼睛上戴着眼罩,帽檐内侧耷拉下来两绺儿黑头发,一直垂落到脸旁,模样看上去比其他三个要更脏更下流。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大胖子,应该赶得上斯塔林那么沉,但面貌长相还挺帅;另一个有着红褐色的、蓬松凌乱的头发,帽子就浅浅地盖在头发上。
“也没有,简直甭提了。”约翰说。
“我知道。”约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