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害了严嵩（第1 / 3页）

这个牧羊人也当然可以薅羊毛，牧场主不管嘛！

严嵩则更加失落。他只好在客人来访时开瓶好酒，神秘兮兮地说：这是皇上赐给老臣的，徐阶他们都没有呢！^{<a id="noteref_45" href="#footnote_45">[45]</a>}

何况嘉靖皇帝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护短。别人的性命一钱不值，自己的面子比天还大。所以严嵩若想害人，只要抓住这个心理煽风点火就行。同样，徐阶和林润要铲除邪恶伸张正义，也只能捏造一个“通倭谋反”的罪名，因为这是皇帝最为痛恨，自己又不必承担任何责任的。^{<a id="noteref_50" href="#footnote_50">[50]</a>}

嘉靖读后，激赏。

根子，岂非正在这里？

当然，仇鸾死后，严嵩又咸鱼翻身，甚至还享受了皇帝派龙舟将他从内阁接到西苑的特殊待遇，顾问之勤竟至一日数札。然而，正当朝野上下都认为皇帝离不开严嵩，对严嵩言听计从时，嘉靖又故意不问意见乾纲独断，或者故意当众反对严嵩的主张，让自以为得计的严嵩碰一鼻子灰。^{<a id="noteref_47" href="#footnote_47">[47]</a>}

这时，严嵩成为首辅才四年。^{<a id="noteref_46" href="#footnote_46">[46]</a>}

现在，还能说这个“奸臣”架空了皇帝吗？

嘉靖翻脸比翻书还快，严嵩的脸皮却比城墙还厚，仍然到西苑候着。有一次，他看见徐阶和李本奉旨入直，便尾随而行，到了西华门却被卫士挡住。严嵩只能眼巴巴看着徐阶和李本昂首直入，然后回家跟儿子抱头痛哭。

大明帝国这四十五年，也其实是嘉靖当家，只不过治国修仙两不耽误，尽职而不累，尽兴而不废。严嵩则终其一生只是宠臣而非权臣，否则不会既保不住党羽心腹，也保不住自己，而且一旦倒台便身败名裂，如丧家之犬。^{<a id="noteref_48" href="#footnote_48">[48]</a>}

徐阶就非常懂得这一点。嘉靖四十年十一月，对严嵩已不满意的皇帝，密谕次辅徐阶举荐内阁大学士，徐阶便立即密奏回答：选择辅臣是人君天职。只要陛下乾纲独断，投机取巧钻营窥测的不正之风，自然就能刹住。^{<a id="noteref_44" href="#footnote_44">[44]</a>}

事实上明代的特点，是皇帝多混账而朝臣无大恶，作恶多端的主要是太监，奸臣的出现竟成为异数，唯独嘉靖一朝是个例外。原因，大约是嘉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权力，放弃过控制，而精神上自我阉割的严嵩比太监还太监。^{<a id="noteref_51" href="#footnote_51">[51]</a>}

当然，这个大权，不容旁落。

严嵩也不是天生的恶人。他身材高大，眉目清朗，声音洪亮，才华横溢，名重一时。重返官场后也还算正派，能跟其他大臣一起反对嘉靖的胡作非为。但是，严嵩很快就被皇帝的“雷霆之怒”吓破了胆，从此踏上媚上邀宠和弄权谋私的不归之路，害了帝国也害了自己。^{<a id="noteref_52" href="#footnote_52">[52]</a>}

平心而论，嘉靖其实很会做皇帝。在他那里，但凡需要实际操作的都是小事，可以也应该交由臣工们去处理，自己要抓的是纲，那就是最能体现皇权的人事权。不过，就连这也被他精简到只管内阁和六部尚书的任命，其他不问。

具体表现，就是不再召见这位首辅。

问题是，这家伙又为什么能得势二十年呢？

实际上皇帝也给过他脸色看，事情则因仇鸾而起。这个家伙由于诬告曾铣和夏言，被严嵩从牢房里捞了出来，从此事严嵩如父。但是没过多久，仇鸾就成为大将军，后来更是势焰熏天，炙手可热，严嵩却仍然把他当儿子。这下子仇鸾受不了啦，反目为仇的他向皇帝历数严嵩的种种不法。皇帝似乎也听了进去，对待严嵩的态度骤然变冷。

因为正如嘉靖会做皇帝，严嵩也会做臣子。他很清楚那个“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宋已经一去不复返，自己之所处是皇帝独断专行的时代。所以，抢皇帝的风头不行，偷他的权力也不行，唱对台戏就更不行，只能补台。比方说，嘉靖刚愎骄横，明察独断，严嵩就柔媚谨慎，可怜兮兮地如飞鸟依人。结果，贪腐无能的他与厉害的皇帝竟形同鱼水。^{<a id="noteref_49" href="#footnote_49">[49]</a>}

威风八面的严嵩，其实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