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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石子儿(代序)(第1 / 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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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燕昵之词、媟狎之态,细微曲折,摹绘如生。使出自言,似无此理;使出作者代言,则何从而闻见之?

想了几天,似乎有所开悟(这些问题过去也不是没有想过):作品的空灵、平实,是现实主义,还是非现实主义,决定于作品所表现的生活。生活的样子,就是作品的样子。一种生活,只能有一种写法。《天鹅之死》的跳芭蕾舞的演员白蕤和天鹅,本来是两条线,只能交织着写。《小芳》里的小芳,是一个真人,我只能直叙其事。虚构、想象、夸张,我觉得都是不应该的,好像都对不起这个小保姆。一种生活,用一种方法写,这样,一个作家的作品才能多样化。我想我以后再写小说,不会都像《小芳》那样。都是那样,就说明确实是老了。

这问题其实很好回答:想象。

《中国作家》有位编辑约我写一篇小说,写完了,我在电话里告诉他:“这篇小说写得非常平实。”我的女儿看了,说她不喜欢。“一点才华没有!这不像是你写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写出这样一篇如此平铺直叙的小说。我负气地说:“我就是要写得没有一点才华!”但是我禁不住要想一想:我七十一岁了,写了这样平实的小说,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我在写作方法上发生了某些变化?以后,我的小说将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对古典、西方、民间都不很通。但是我以为,一个当代中国作家,应该是一个文学的通人。

钱钟书先生提出一个说法:“打通”。他说他这些年所做的工作,主要是打通。他所说的打通指的是中西文学之间的打通。我很欣赏打通说,中国当代文学和西方文学需要打通,不应该设障。

关于笔记体小说

有一种说法我不理解: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虽然这话最初大概是鲁迅说的。这在逻辑上讲不通。现在抬出这样的理论的中老年作家的意思我倒是懂得的。他们具有强烈的排他性,排斥外来的影响,排斥受外来影响较大的青年作家,以为自己的作品是最民族的,也是最世界的,是最好的,别的,都不行。

我的一些小说,在投寄刊物时自己就标明是笔记小说。笔记体小说是近年出来的文学现象。我好像成了这种文体的倡导者之一。但是我对笔记体小说的概念并不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立刻想到王昌龄的《长信秋词》:

好比天上峨眉月。

玉颜不及寒鸦色,

小郎拿到走夜路,

犹带昭阳日影来。

我在大学念的是中文系,但是课余时间看的多是中国的当代文学作品和外国文学的译本。俄国的、东欧的、英国的、法国的、美国的、西班牙的。如果不看这些外国作品,我不会成为作家。我对一种说法很反感,说年轻人盲目学习西方,赶时髦。说西方有什么新的学说,新的方法,他们就赶快摹仿。说有些东西西方已经过时了,他们还当着宝贝捡起来,比如意识流。有些青年作家摹仿西方,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们年轻时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些方法,不是那样容易过时的,比如意识流。意识流是对古典现实主义一次重大的突破。普鲁斯特的作品现在也还有人看。指责年轻人的权威是在维护文学的正统,还是维护什么别的东西,大家心里明白。

中国古代小说有两个传统,唐人传奇和宋人笔记。唐人传奇本多是投之当道的“行卷”。因为要使当道者看得有趣,故情节曲折,引人入胜;又因为要使当道者赏识其才华,故文辞美丽,是有意为文。宋人笔记无此功利的目的,多是写给朋友们看看的,聊助谈资。有的甚至是写给自己看的。《梦溪笔谈》云“所与谈者,唯笔砚耳”。是无意为文。因此写得清淡自然,但自有情致。我曾在一篇序言里说过我喜欢宋人笔记胜于唐人传奇,以此。

我的写作受过一些什么影响?古今中外,乱七八糟。

两种传统,绵延不绝,《阅微草堂笔记》可以说是继承了笔记传统,《聊斋志异》则是传奇、笔记兼而有之。纪晓岚对蒲松龄很不满意,指责他:

关于民族传统和外来影响

你给小郎分一截。

两者设想的超迈,有其相通处。这样的民歌,我想对于当代诗歌,乃至小说、散文的写作应该是有影响的。

姐的帕子白又白,

《阿诗玛》说:“吃饭,饭不到肉里;喝水,水不到血里。”我们读了西方文学、古典文学、民间文学,当然不能确指这进入哪一块肉,变成哪一滴血,但是多方吸收,总是好的。

另一种打通是当代文学与古典文学(民族传统)之间的打通。毋庸讳言,中国当代文学和古典文学之间是相当隔阂的。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当代作家对古典文学重视得不够;另一方面,研究、教授古典文学的先生又极少考虑古典文学对当代创作的作用,——推动当代创作,应该是研究、教学古典文学的最终目的。还有一种打通,是当代文学、古典文学和民间文学之间的打通。我曾在湖南桑植读到一首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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