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 / 8页)
这天早晨,戈卢布的卫队长——皮肤黝黑、长得像吉卜赛人、脸上刻有紫色刀疤的萨洛梅加苦苦地叫喊戈卢布的副官帕利亚内察,想把他叫醒。
啪地一声,犹如电灯泡摔破在地板上的响声——有人放了一枪。
帕利亚内察正睡得昏昏沉沉,总是无法摆脱荒谬的梦境。他梦见一个面目狰狞的驼背妖怪,不断伸出爪子抓他的喉咙,使他整夜不得安宁,直到现在,还挣扎不停。当他终于抬起痛得要炸开的脑袋,他才明白,这是萨洛梅加在叫他。
军官们像一群猎犬,从各个角落扑向帕夫柳克一伙。
那天夜间的冲突在戈卢布的队伍里引起不满。这种不满情绪在戈卢布的警卫连内尤其强烈,因为他们的损失最重。为了平息不满情绪,提高士气,帕利亚内察建议戈卢布来一次“消遣”——这是他对屠杀犹太人的谑称。他以部队的不满情绪为由,向戈卢布证明“消遣”的必要性。起先,上校老爷不愿意在举办他与酒馆老板女儿的婚礼之际破坏城里的安宁,但帕利亚内察的危言耸听起了作用,他同意了。
“不准任何人离开剧院,加强门卫!”他下了命令。
由于上校老爷已经加入了社会革命党,因此,大屠杀这一举措确实让他有点难堪。他的对手又会散布流言,制造舆论,说他戈卢布是大虐杀的高手,并且一定会到“总”头目那儿去说三道四。不过,戈卢布暂时还无需十分仰仗“总”头目,他的军饷全靠自己筹措。再说,“总”头目自己也十分清楚,他的手下是一批什么货色,他本人也不止一次地要求将所谓征集的钱财上交,以满足政府财政上的需求。至于大虐杀的高手这个美名,戈卢布早就受之无愧了,这次行动,不过是小小的添加剂而已。
晚会中断了。经过这场厮斗,谁也没有心思再寻欢作乐。太太小姐们断然拒绝跳舞,要求送她们回家。但戈卢布执意不允:
大屠杀是从清晨开始的。
“呵,是阿尔青。”门德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个人我认识,我和他在一起住过,靠得住的。快去吧,谢廖扎,尽快给我们一个回音。”
“剧场被帕夫柳克的人包围了。”
谢廖扎飞快地跑走了。
上校搂着神甫的女儿还未跳完一圈,哨兵冲进来大声报告:
在帕夫柳克和戈卢布两阵对立的第三天,虐杀犹太人的暴行开始了。
帕夫柳克在争斗中丢了毛皮高帽,被打得鼻青脸肿,武器也给缴了——他简直气疯了。他带着手下的人跳上马,沿着大街飞奔而去。
拂晓前,灰蒙蒙的晨雾弥漫着小城。街道上空无一人,死气沉沉。这些街道像一根潮湿的麻布带子杂乱无章地缠绕着破落、拥挤的犹太人居住区。小屋的窗户上都挂着窗帘或百页窗紧闭,不透一丝亮光。
几分钟后,戈卢布的人解除了帕夫柳克及其部下的武装,边打边拽,先拖进院子,然后再扔到街上。
从外面看来,仿佛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拂晓前的梦乡。其实屋里的人并没有睡觉,他们都穿好衣服,挤在一个小房间里,等待大难临头。只有年幼无知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无忧无虑地酣睡着。
随后,剧场内大打出手,犹如两群疯狗乱咬。在这场混战中,他们相互砍杀,揪头发,卡脖子,那些吓得要死的太太小姐像猪一样尖叫着,不再抱成一团,而是东躲西藏了。
音乐声重又响起,但是彻夜狂欢的计划未能实现。
败将帕夫柳克被赶出小城,他夹起尾巴溜进了邻近的地方,又占了小小的一块地盘。在这场夜战中,他一共损失二十人,戈卢布方面的损失也大抵如此。
剧场内喧闹声四起,戈卢布置之不理。他固执己见地说:“诸位先生、太太、小姐,我们今天跳个通宵。我先带头跳一圈华尔兹。”
他们匆匆忙忙地将死者运送到墓地,当天就草草埋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可炫耀之处。两个头目就像两条野狗,厮咬一阵,再举行什么隆重的葬礼,确实有失体面。帕利亚内察本想大操大办,同时宣称帕夫柳克是赤匪。但是,以神甫瓦西里为首的社会革命党委员会不同意这种做法。
帕利亚内察立即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