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 / 10页)
每到晚上,埃布纳和保尔的房间就成了俱乐部,所有的政治新闻都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晚上,十一号房间热闹非凡。魏曼经常想要讲点黄色笑话,他对这类东西总是津津乐道,但是这立刻会遭到玛尔塔和保尔两人的抵制。玛尔塔善于用巧妙而辛辣的讥讽打断他的讲话,如果不能奏效,保尔便出面干涉。
“那我们把您安顿在这儿,跟埃布纳同志一个房间。他是德国人,要求找一个俄罗斯人作伴。”医生解释了一下,就去敲门。
“魏曼,你最好还是先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也许你的那种‘幽默’根本不合我们的口味……”
“好极了,谢谢你,列杰涅夫同志!这次你可是好好教训了他一顿!活该!他把我们这些老棋手全给打败了,这回可也栽在一个老头儿手里了。哈,哈,哈!……”
几分钟之后,保尔已经坐在他的床旁,两人用一种“国际”语言起劲地交谈起来。用这种语言谈话,词语只起辅助作用,难懂的地方都靠猜测、手势、脸部表情——总之借助没有文字的世界语的一切交际手段来解决。保尔了解到埃布纳是个德国工人。
他又取笑那个战胜过他,如今却吃了败仗的棋手说:
“Gutten Morgen,Genosse,我想说,你好。”他改用俄语说,同时把他那手指细长的苍白的手伸给保尔。
“怎么样?输棋的滋味不好受吧?”
因诺肯季·帕夫洛维奇·列杰涅夫来疗养院之前,柯察金是院里的象棋“冠军”。他经过顽强的拼搏,才从魏曼手中夺过了这个称号。魏曼被打败了,这个平时漫不经心的爱沙尼亚人为此却动了感情,一直对保尔耿耿于怀。不久,疗养院里来了一个高个子老头,虽然已年过半百,看起来却很年轻。他邀保尔下一盘棋。保尔没有料到他面对着一个强手。他沉着地开棋,以后翼弃子求势,列杰涅夫推进他的中卒进行回击。保尔作为“冠军”必须和每一个新来的棋手交锋。这时,总有许多人在旁观看。走到第九步的时候,保尔就发现列杰涅夫那些从容不迫向前推进的卒子已将他紧紧掐住。这时他才明白,遇到了一个危险的劲敌,后悔开局时有点掉以轻心。
一把轮椅里是半躺着的埃布纳,另一把里是柯察金,医生不准他下地行走,其他三人是:克里米亚共和国贸易人民委员部的工作人员,身粗体重的爱沙尼亚人魏曼;长着褐色的眼睛,看起来像个十八岁少女的年轻的拉脱维亚人玛尔塔·劳林以及两鬓斑白、高大魁梧的西伯利亚人列杰涅夫。的确,这里有五个民族:德国人、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玛尔塔和魏曼会说德语,于是埃布纳就请他们当翻译,保尔和埃布纳由于住在同一间病房成了朋友。玛尔塔和魏曼与埃布纳由于语言相通接近起来,而使列杰涅夫和保尔成为朋友的是象棋。
双方鏖战了三个小时,尽管保尔尽力拼搏,结果仍然被迫认输。他比所有在一旁观棋的人更早看到了自己的败局。列杰涅夫看看自己的对手,宽厚而慈祥地微微一笑。显然,他也看出保尔这一局必将败北。那个爱沙尼亚人一直紧张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公开表示他期望保尔输棋,可他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在花园的一角有几把摇椅、一张竹桌、两把手推轮椅。五个病人每天治疗完毕,就在这里消磨一整天,大家称他们五个人为“共产国际执委会”。
“我向来都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卒。”保尔说,列杰涅夫赞许地点点头,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保尔进屋后,把手提箱放下,转过身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满头金发的男子,长着一双漂亮而生气勃勃的蓝眼睛。德国人友好地对他笑笑。
保尔丢掉了“冠军”称号。他虽失去了棋坛上的荣誉,但却得到了因诺肯季·帕夫洛维奇这个朋友,列杰涅夫后来成为他最亲近、最敬重的人。保尔这次输棋决非偶然,他只懂得象棋战略的一些皮毛,这样一个普通棋手当然要败给精通棋艺的高手。
“请进。”
柯察金和列杰涅夫有一个共同的值得纪念的日期,柯察金出生的那年,恰好是列杰涅夫入党的年份。他们是两种典型人物——布尔什维克老战士和布尔什维克青年近卫军——的代表。一个有着极其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政治斗争经验,从事过地下斗争,尝过沙皇监狱的铁窗滋味,而后担任国家的领导工作;另一个有着烈火般的青春和仅仅八年的斗争经历,然而,他的业绩胜过常人一辈子的作为。而且这一老、一小都有一颗火热的心,健康状况也都十分糟糕。
房间里的人用发音不准的俄语答道:
“可惜的是我对德文一窍不通。”他想。
保尔跟因诺肯季·帕夫洛维奇三天内下了十盘棋,结果是七负两胜一和。
埃布纳是保尔最理想的病友,他不会从早到晚唠叨自己的病情,老是唉声叹气。相反,和他在一起,你会连自己的病痛都忘却的。
魏曼兴高采烈地说:
在一九二三年的汉堡起义中,埃布纳股骨上中了一枪,现在旧伤复发,又卧床不起。虽然伤痛很重,但他仍精神振作。保尔对他立刻产生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