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下） 第三十二章 奇花凝血白灵脂（第2 / 3页）

她一笑转身，却见廊前几名医侍往殿中过来，手捧玉匣金盏，走得有些匆忙，到了近前忽然见到她，急忙躬身退避在一旁。

殿中早已摆好了锦席玉案，上置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胭脂水粉、彩缎花朵、官楮钱陌、女工针线并各色宝器珍玩，大家都等着看小公主会先拿哪一样，以为佳谶。卿尘无暇细思，只道：“什么都好，她喜欢哪一样便是哪一样。”

南疆漠北，东海西域，中原三十六州一千五百八十八郡，每日多少国事军政汇聚在这里，又有多少决策诏令从这里发出，担起这天下民生万千。卿尘缓缓踏上殿阶，驻足回头处，整个伊歌城隐约可见，偌大的城池此时在眼中仅如一掌可覆，遥遥没入了暮色红尘。

卿尘修眉一蹙，那医侍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站在那里惶惑得紧，一抬眼正见晏奚从内殿出来，忙叫了声：“晏公公！”

方才在武台殿发现此事，一切未曾声张，只是御医令黄文尚以及御药房平时奉药的几名医正奉召入宫，立刻便被秘密羁押。

御医院送往武台殿来的药，除了皇上用，自然没有别人，卿尘无非是确定一句。那医侍早得了吩咐，武台殿这边的事绝不允许惊动皇后，此时踌躇不敢言。

夜天凌虽身体不适，但小公主的生日庆宴却照旧举行，仍是一片欢庆喜气。

“给谁用的？”

卿尘走至玄玉屏风外，便听里面低低一声咳嗽，转入屏风，夜天凌听到脚步声却未抬头，只是指了指案前几道奏疏：“这些即刻送中书省，传斯惟云、南宫竞来见朕。”

若说不是，却也是；若说是，实则已不是。只因那八种奇花中加重了其中一味的剂量——阿芙蓉。

话还没说完，眼前凤衣飘扬，皇后已快步往殿内走去，他急忙接了医侍手中的药随后跟上。

阿芙蓉，又名子夜韶华，花殷红，叶千簇，媚好千态，丰艳不减丹蔻。《本经》载其药，有镇痛之神效，能骤长精神，去除疲劳，价值千金。然其治病之功虽急，却遗祸甚重。

晏奚见此情景，心知是瞒不过去了，只好如实答道：“皇上这些日子身子略有不适，御医们说是因积劳引发了旧伤，所以用了药……”

卿尘前思后想，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化解那阿芙蓉的毒性，此时心中如煎似灼，全无心思在这华宴之上，竟连掌仪女官禀报小公主行试周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夜天凌眉间微微一动，便伸手握了她的手，低声道：“女儿等着我们了。”

“启禀娘娘，是南诏进贡的玉灵脂。”一名医侍低头答道。

卿尘回过神来，发现元语已被人抱走，夜天凌起身，携她一起步下玉阶。

“拿的什么？”卿尘问道。

她在袖底间牵着他的手，只觉那指尖冰凉如雪，然而他脸上笑意却前所未有的温煦，深黑眸中尽是令人安定的沉着，对她看来，淡声问道：“想让女儿抓到什么？”

用以医人可为药，用以杀人可为毒。不会立时置人于死地的毒，但让人服食成瘾，终至身体羸弱，意志消沉，一旦断之，钻心噬骨，生不如死。

卿尘问道：“皇上怎么了，为什么进药过来？”

没有人会比卿尘更清楚这药的可怕，她亲眼见过因此而痛不欲生的人，那种痛苦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毒已沉淀在夜天凌的身体里，便觉无底的恐惧。

晏奚原是出来催药的，没料想皇后在此，“娘娘万安。”

是御医用错了药，还是有人别有所图？若是有人蓄意而为，是谁？堪堪选在她卧病静养的时候，用了这样阴毒而不易察觉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