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1 / 3页)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海伦说。“不过你能记得你妻子是否要加砂糖呢?”
他站在妻子身边。她抓住他大衣上的翻领将他拉近亲吻了他,还紧紧地抱了他很久。
她端起托盘走向了达洛维太太。
理查德与克拉丽莎依然混混沌沌的。她并不打算坐起来。她丈夫站在她脚边,注视着自己的马甲和裤子,他摇了摇头,随后两人又躺下了。他的脑海依然像舞台上的大海那样起起伏伏。到了四点钟他从睡梦中醒来,看见阳光照射在红色的厚绒窗帘和灰色的花呢裤子上,形成了一个分明的角度。外面的寻常世界溜进了他的脑海,当他穿戴齐整后又是一位英国绅士了。
“这样对你很不好,”海伦说。
他注意到那双摆弄杯盏的手十分美丽。
“这折损人的寿命,可我恐怕得说,安布罗斯太太,我们政治家必须要在最开始就下定决心。我们把蜡烛的两头都点着,不辞辛劳地苦干,要么——”
“你脸色看上去差极了!”她见了他高声道。“过来用点茶吧。”
“你这是自掘坟墓!”海伦响亮地说道。
“是呀。”海伦说,“他总是这样。”
“这家伙真是棒极了!”理查德说。“总是对事物怀抱热忱。”
“他的事业相当伟大,”理查德继续说。“这项生意不会因为船只而停止,我得说。我们要能在国会碰见他,唉,我说的不对。他就是我们国会想要的那种人——干过大事的人。”
“现在,我该建议来上一顿丰盛的下午茶,之后再去甲板上轻松地散个步;等到了吃晚餐的时候,你就会吵着要吃牛肉了,嗯?”他打招呼说自己事务缠身,便大笑着离开了。
可海伦对她的姐夫并没多大的兴趣。
理查德看到海伦正隔着两碟鸡蛋糕和光滑的面包黄油同自己的姐夫讲话。
“我们无法强求你能认真地看待我们,安布罗斯太太,”他反驳道。“我能问问你是如何打发时间的吗?阅读——哲学?”(他看见了那本黑皮书。)“玄学和垂钓!”他高声道。“要是让我重新活过,我相信自己该会一门心思地扑在其中一项上面。”他翻起了书页。
随后达洛维太太将枕头翻了个个儿,露出阴凉的一面,她没精打采,却依然坚不可摧。
“‘于是,善,难以描述,’”他大声地读了出来。“一想到这东西还有真是开心!‘据我所知,只有一位伦理作家,亨利·西奇威克,他本人清楚地意识到,并陈述了这个事实。’那就是些我们还年轻时谈论的东西。我还记得我和达菲——如今印度的事务大臣——争论到凌晨五点,我们绕着回廊走了一圈又一圈,后来我们意识到上床睡觉也太晚了,便一起骑车兜风去了。至于我们到底得出什么了结论——那就是另一桩故事了。无论如何,那次争论才是重点。这类事情在人生中显得格外出彩。因为没有事情比它更鲜活了。正是哲学家们,正是学者们,”他说道,“他们才是传递火炬的人,他们守护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光芒。当政治家的还不至于瞎成那样,安布罗斯太太。”
“出去透口气吧,迪克,”她说。“你看上去累极了……你真好闻!……还有,对那个女人要有礼貌。她待我很好。”
“我总会说康复期分为三个阶段,”威洛比精神抖擞地插进了话。“牛奶阶段,面包黄油阶段再是烤牛肉阶段。我得说你正处在面包黄油阶段。”他把盘子递给了他。
“我想你现在头还疼着吧?”她问道,倒了杯新茶。
“我吗?噢,我二十多年没晕——晕船了,我是说。”
“是啊,没错,”理查德说。“发现人在这世上其实是被自己的身体掌控着的,真是丢脸。你知道吗,如果没有炉子上的那壶热茶,我根本没法工作。我多半不怎么喝茶,但我觉得要是在我想喝的时候必须得有茶才行。”
“我听说你待我妻子特别好,”他说,“她那时感觉糟透了。你走进房里还喂了她香槟。你自己还好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