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 / 8页)
对赫斯特来说,让他不见上海伦一眼就离开是十分痛苦的。尽管她可能不会对他们说什么,但这些与海伦的短暂碰面是他每日愁闷不安与乏味厌倦间的唯一休息,并且能够缓解他一整天的不适然而,既然他们是在共同进行探险,他决定服从这次安排。
当圣约翰在骄阳下与含糊其辞又喋喋不休的当地居民纠缠了几个小时以后,他弄清了这里的确有一位医生,是一位法国医生,但他现在正在山里度假。据他们说,他不可能找到他。根据他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圣约翰认为这里无法收发电报;但由于目前他与山上小镇的路程已经由一百英里缩减到了三十英里,因此他雇了一套马车,马上动身前往医生所在之地。他成功地找到了他,并且最终说服他很不情愿地离开了他年轻的妻子,立马与他一起返程。他们在周二的中午到达了别墅。
“看看这儿,赫斯特,”特伦斯说道,“这两个小时没什么需要做的事情。”他指着钉在门上的计划表。“你去躺一会儿吧。我在这儿等着。海伦吃午餐时契莱太太会去陪着蕾切尔的。”
“没人能受得住她这样日复一日地病着——”海伦看着他回答道,带着仿佛针对某个人的愤怒语气。
这时契莱太太捎来了口信。
“你觉得她会有生命危险吗?”他问。
“我得上楼去了,”特伦斯说。
特伦斯的内心受了一股强烈的冲击,就如同蕾切尔说“我头痛”时一样。他安慰自己,是海伦过度紧张了。他依然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她这么说是为了反驳他的观点。
“不需要为此感到焦虑,我告诉你——完全不需要,”罗德里格斯用蹩脚的法语回答道,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脚下一直在微微挪动着,仿佛随时准备离开。
当他回到会客室的时候,发现弗拉辛太太正笔直地站在大厅中央。最近人们经常这样悄悄地穿过厨房或者花园走进来。
罗德里格斯刚一走下楼,他就立即问道,“她怎么样了?你觉得她的病情严重了吗?”
“她好些了吗?”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握手,弗拉辛太太就突然开口问道;。
现在没有什么能够缓和特伦斯的焦虑了。他无法静下心来阅读,也无法安稳地坐着,他的安全感被撼动了。尽管他内心相信海伦只是在夸大其词,蕾切尔实际上并没有病得那么严重,但他需要一个第三人来证实他的想法。
“等着瞧吧——她会好起来的,”当他离开大厅的时候,弗拉辛太太突然喊道。她非常渴望说服特伦斯,但他离开的时候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令她感到失望与不满;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但又不舍得就这样离开。她在一间间的房间中徘徊,寻找可以与她聊天的人,然而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空荡荡的。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特伦斯。要不你去找另外一个医生过来,要不你叫罗德里格斯不要来了,我自己能负责。他总是说蕾切尔好些了,但这根本没用;她完全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糕。”
特伦斯走上楼,站在屋里听着海伦的指挥。他望着蕾切尔,但并没有试图与她讲话。她隐约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但这似乎打扰到了她。她转了个身,把背影留给了他。
海伦很晚才下了楼。她看起来像是在黑暗中坐了很久,脸色苍白,越来越瘦,脸上带着疲惫不堪但又十分坚定的神情。她飞快地吃完了午餐,似乎此刻正在进行的事情无关紧要。她没有理睬特伦斯提出的问题,然而最后却皱着眉头望向他,仿佛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似的,对他说道:
她已经有六天完全没有注意过外面的世界了,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用来关注不断出现在眼前的那些鲜红炙热、迅速移动着的景象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注意这些景象并且领会其中的含义,但她总是迟了一步,没能听到或者看到解释其中奥妙的关键部分。因为这个原因,当那些脸庞——海伦的、护士的、特伦斯的、医生的——有时离她非常近的时候,她非常担心它们会分散她的注意力,令她可能会因此错过重要的线索。然而,在第四天的午后,她突然无法将海伦的脸从那些幻想的景象中区分出来了;当她在床边俯身的时候,她的嘴唇变宽了,而且开始和其他人一样发出难以理解的叽里咕噜声。那些景象都是与一些关于冒险或逃亡的秘密计划有关。他们所做的事情在不停地改变,但背后总是隐藏着一个原因,而她就必须要竭尽所能探寻这个原因。他们一会儿在树林与野人之间,一会儿在海上,一会儿又在高塔的顶端;他们一会儿在跳跃;一会儿又在飞翔。但就在关键情节即将发生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总会溜进什么杂念,因此她之前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高温令她窒息。最后,那些脸离她越来越远了;她掉入了一个黏糊糊的深潭之中,潭水没过了她的头顶。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除了一种微弱的轰鸣声,那是海水在她头顶翻涌的声音。所有给她带来烦恼的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但她并没有死,只是蜷缩在了海底。她就躺在那里,时而满目黑暗,时而满目光亮,而有人在海底不时地为她翻身。
“没有,”特伦斯说道。“如果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他们认为她更加糟糕了。”
海伦立刻上楼去了。
弗拉辛太太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双眼直直地盯着特伦斯。
“那好吧,我今天下午和罗德里格斯谈谈,”他说。
“让我告诉你,”她突然略带紧张地开口说,“人们总是会在第七天的时候变得焦虑。我敢说,你肯定一直坐在这里庸人自扰。你觉得她越来越糟糕了,但别人用全新的眼光来看她时,肯定会觉得她好转了。艾略特先生也发烧了,现在都已经没事儿了,”她继续说道。“她的病不是在出游途中染上的。这有什么严重的呢——几天的发烧?我弟弟有一次发烧了二十六天,但一两周后他就痊愈了。我们除了牛奶和竹芋粉什么也没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