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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2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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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瑟缩的颤抖中

她低头向大海的深处看去。海平面仅是被航行而过的尤弗罗西尼稍稍打扰,海面之下却是一片浓绿与昏暗,而且愈来愈暗,到了海底的砂地,只剩下一片看不清的昏暗。人们只能依稀看得见沉船的黑色船骨,或是由爱掘洞的大鳗鱼建造的螺旋形高塔,抑或是游过的光滑绿皮怪物,时不时地闪着光。

他似将自己的羞愧所藏

他们跟着她来到甲板上。所有的烟雾与房屋都不见了,汽船航行在一片空旷的海域上。大海澄澈又清新,颜色却在晨曦中显得暗淡。他们离开了一片泥泞的伦敦。一道极细的影子稀疏地落在地平线上,其厚度勉强能承受住巴黎的沉重。尽管如此,它还是扛住了。没有了道路,没有了人,他们感受到了自由,因此四周洋溢着相同的兴奋之情。汽船缓缓前行,细浪轻轻拍打着她,破开的水面又如沸腾了一般嘶嘶作响。她一路在两侧留下了一小串泡泡与水沫。上方十月的天空没有颜色,只有稀疏的云。空气仿佛经过了一道柴火的熏烤,透着美妙的咸味与凛冽。其实甲板上冷得根本站不住。安布罗斯太太将手臂探进了丈夫的怀里。两人走开了,可以看见她凹陷的脸颊朝他别着,似乎要谈些私事。他们走了几步,蕾切尔看到两人在接吻。

而面对他的至亲国王

说实话,要是没有好天气的祝福,天天都是蓝色的晴空,平静、圆润、完美无缺的话,安布罗斯太太本来还会感到十分无聊的。现在一瞧,她在甲板上支了张刺绣框,她一侧的小桌上摊着本黑皮的哲学著作。她从腿上铺着的各色线团里选出一根线,给树皮绣上红色,或是给河流绣上黄色。她正在进行一项大工程,那是一条穿过热带森林的热带河流,最后还会有一只在香蕉、橙子和巨大石榴等众多水果间大快朵颐的花斑鹿。与此同时,还有一队赤身裸体的土著,正在朝空中投射飞镖。在下针的间歇,她还不时转头看向一边,读上一两句《物质的真实》或者《善的本质》。在她周围,穿着蓝色工装裤的男人们正跪着擦洗甲板,或是靠着栏杆吹着口哨。不远处的佩珀先生坐着正拿着一把削笔刀切着植物的根。剩下的人占据了汽船的其他角落:里德利在看希腊语——他根本找不到比这个更令他欢喜的事情;威洛比在处理文件,因为他得利用这次航行处理生意上积压的事情;还有蕾切尔——海伦,在她哲学书的字句间,有时也会疑惑蕾切尔自个儿会做些什么呢?她有些想要过去瞧瞧。自从第一夜后,她们之间讲的话不超过两句;两人见面时都很客气,可是她们之间毫无信任。蕾切尔似乎和她的父亲处得很好——好多了,海伦想着,比她想象中处得好多了——既然她不睬海伦,那海伦不准备去理她。

她的声音中涌动着愤慨,泪水似乎已经在打转了。

同一时间,蕾切尔正坐在房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当船满之时,这件房间就有了些响亮的名头,这儿是晕船老太太的修养圣地,她们将甲板让给了年轻人。凭着漂亮的钢琴、地上的一大堆书,蕾切尔将这间房认作是自己的。她会坐在这里弹上几小时艰难的乐章,读一点德语,或是在情绪上来时读一点英语,然后——就像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做。

“我们到底该怎么熬过这次航行,蕾切尔小姐,我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开始讲话。“只有床单是够分的。老爷的那条有一块地方破极了,用手指可以一戳一个烂。还有床罩。你注意到床罩了没?我看就算穷人瞧了都会觉得难为情。我给佩珀先生的那条勉强能盖住只狗……不行,蕾切尔小姐,它们补不了啦;它们只能当防尘罩使了。问我为什么?你要是让我拼了命地缝补,下回洗起床单来我可就干不了喽。”

她所受的教育,加之她懒散的天性,无疑是造成这副样子的部分原因。她受的教育和那些十九世纪末富裕人家女孩儿接受的一样。亲切的博士和温柔的老教授教过她多达十门学科的基础知识,可是他们很快就以她的手太脏为由,逼着她全心投入到一些沉闷的苦差事里去。每周有一两个小时可以愉快地度过,部分要归功于其他的小学生;部分要归功于那扇正对着商店背后的窗户,冬天里人影会从红色的窗子里透出来;部分要归功于那些事故,因为当一间房里超过两个人时注定会出些事。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她并没有一样完全通晓的科目。她的心智程度同一位伊丽莎白女王初登位时期的智者一样:她几乎全盘相信别人跟她说的一切,为她说出口的任何事情编造理由。地球的形状,世界的历史,火车如何运转,钱是怎么投资的,有什么法律正在实施,哪些人想要什么,为什么他们想要这个,现代生活系统中最基本的概念——没有一个教授和家庭女教师向她传授过这一切。不过这个教育系统有个极佳的优点,它什么都没教,不过也不会妨碍孩子去发挥某些真正的天赋。蕾切尔有音乐天赋,除了音乐什么都没让学;她便对音乐入了迷。所有本该投向语言、科学或是文学的精力,那些本来可以让她结交朋友或是向她展现世界的精力统统都直接涌向了音乐。在她发现自己的老师不够格后,她便手把手地自己教自己。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掌握的音乐知识不比大多数三十岁的人懂的少。在天赋所及的程度下,她能演奏到最好,而且每天都愈来愈好,这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如果这项明显的天赋被最为古怪和愚蠢之人的梦想和观念包围的话,那就再也没有聪明人了。

“我倒宁愿我的孩子撒谎。”她回应道。威洛比沉浸在思绪中,他弟妹比他记忆中还要古怪。她把椅子往后一推,匆匆地跑下楼。不一会儿他们又听见了她的声音,“噢,瞧呀!我们在大海中央了!”

他竟献上死尸般的新娘

里德利发出了一小声“呸。”可威洛比听着也不舒服,他身子轻轻一晃,尴尬地开口说:“哎,真的,海伦,一点点宗教信仰伤害不了谁的。”

难道我所说的话就毫无意义?

正当她环顾四周,想着给自己找些事情干时,她被一个女人挡住了去路。那女人又胖又壮,挡了她的路,躲都躲不掉。从她小心翼翼又踌躇不前的步子,还有那身朴素的黑裙可以看出,她是来自更下一层的阶级。尽管如此,她如磐石一般立在那儿。她四下张望,确认了周围没有上流人士在场后,才准备开口。她要讲的是关于床单的情况,可是重中之重。

她的教育是如此的寻常,那她的情况也就更算得上是平平无奇了。她是独生女,从来不曾被兄弟姐妹嘲笑欺凌过。母亲在她十一岁时过世了,两个姑妈(她父亲的姐妹)将她带大。她们住在里士满那座舒服的房子里,过着毫无波澜的日子。她从小自然是受到了相当细心的照料。还是个小孩时,她的健康备受关注;不管是她被当成小女孩还是大姑娘,跟她提道德伦理似乎都太过粗鲁了。她直到最近才刚刚知晓女人居然还有道德问题存在,此前可是一无所知。她在旧书里探求知识,并且是以冷淡的字句呈现出来的。但她天生不在意书本,先经姑妈过手再交由父亲的审查也从不教她烦恼。朋友们或许会告诉她一些事情,可她没有同龄的朋友——里士满位置偏僻尴尬——实际上,她唯一熟识的一个女孩是个宗教狂,她狂热地沉浸于谈论上帝以及画十字的最佳方式。这类话题只能偶尔令那些神游天外的人感兴趣。

“要到一点钟,”他重申。“你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嗯?弹弹琴,看看法语,看看德语,嗯?佩珀先生知道的离合词比全欧洲的男人知道的都多,嗯?”他大笑着走开了。蕾切尔也笑了,实际上她从记事起,便这么笑开了,也不去想那有趣与否,只因为她仰慕自己的父亲。

她陷进椅子中,一只手搁在脑后,另一只抓着椅子上的突起。显然,她正顺着自己的思路,心无旁骛地沉思着。她的教育给予了她充足的时间思考。她眼睛定定地望着汽船扶手上的那个球,要是有什么东西碰巧挡住了它哪怕一秒钟,她都会猛地一惊并心生懊恼。伴随一声大笑,她开始了自己的冥想。这一切都是由接下来这首《崔斯坦》的译文引发的:

——“对了,蕾切尔,要是有人想找我,告诉他我要到一点钟才有空。”她的父亲说道,一如既往地带着不容反驳的口吻。和女儿讲话时,他在她肩上重重地拍了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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