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旦品尝了现象学(第4 / 5页)
一年之后,1961年5月3日,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纤瘦、健康的梅洛-庞蒂,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享年53岁。当时,他正和朋友们在他位于圣米歇尔大道上的家里聊天,聊了一会儿之后,因为第二天要发表一篇有关笛卡儿的演讲,梅洛-庞蒂把他们丢在客厅,自己起身去了书房,想把一些笔记弄完。他再也没有回来。<a id="ch3-back" href="#ch3"><sup>(3)</sup></a>
<a id="ch5" href="#ch5-back">(5)</a> 雅斯贝尔斯论诺德奈岛:Jaspers,‘Self-Portrait’,3。阿伦特帮助海德格尔夫妇:Woessner,Heidegger in America,109–11。
***
<a id="ch6" href="#ch6-back">(6)</a> 阿伦特论海德格尔:Arendt,‘Martin Heidegger at Eighty’,出自Murray编辑的Heidegger and Modern Philosophy,293–303,这在301页。最初刊于New York Review of Books(1971年10月)。海德格尔明白大家在期待什么:Petzet,Encounters and Dialogues,91。书店的橱窗:Gerhart Baumann,Erinnerungen an Paul Celan(Frankfurt am Main:Suhrkamp,1992),58–82,这在66页;James K.Lyon,Paul Celan and Martin Heidegger:an unresolved conversation,1951–1970(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2006),168。
虽然赖特后来几乎已经不再写小说,但仍会写一些随笔和辩论性文字,并且喜欢上了日本的俳句。他的晚期作品中,有一系列曼妙的小诗,写的是桃树、蜗牛、春雨、暴风云、雪、被雨淋湿后看起来更小的鸡仔——还有一个黑人男孩的卷发中粘着的一颗小小的绿苍耳。
也许纪念卡尔·雅斯贝尔斯离世的最好方式,是重温一下1966年到1967年的一个系列广播节目中,他谈论自己人生的一次讲话。他回忆了他在北海边上度过的童年,特别是与他父母到弗里西亚群岛上度假的情景。某天晚上,在诺德奈岛上,他的父亲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了海边。雅斯贝尔斯说:“潮退了,我们在新鲜、干净的沙子上散着步,对我来说,那真是不可思议,太难忘了,再走远一点,再走远一点,潮位非常低,我们走到海边后,那里躺着水母、海星——我着了魔。”从那时起,海便总会让他想到生命本身的尺度,没有任何稳固或整体的东西,一切都处在永恒的运动之中。“所有那些牢固的东西,所有那些井然有序的东西,比如有一个家,比如不受风雨侵袭:绝对必要!但是另一个东西的存在,海洋的无限性——这个事实解放了我们。”雅斯贝尔斯继续说,对他而言,这就是哲学的意义:要超越那些坚固和静止的东西,走向更浩瀚的大海中,那里的一切都在恒常运动着,“哪儿都没有陆地”。这就是为什么对他来说,哲学总是意味着一种“不同的思考方式”。<a id="ch4-back" href="#ch4"><sup>(4)</sup></a>
————————————————————
有位哲学家曾被认为在年轻时便会死于心脏病,但并没有,这个人就是卡尔·雅斯贝尔斯。结婚时,他警告格特鲁德说,他们不能期望长久地在一起,也许只有一年左右。但事实上,他活到了86岁,于1969年2月26日去世——这天正好是格特鲁德的生日。海德格尔随后给她发了一封简短的电报:“心怀敬意与同情,纪念早年的岁月。”她在同一天回复道:“对于早年岁月,亦有同感,我感谢您。”她活到了1974年。
<a id="ch1" href="#ch1-back">(1)</a> “可能性”:BN,568。“从别处”:Beauvoir,A Very Easy Death,91–2。人不能与死亡发生关系,Old Age,492。
***
<a id="ch7" href="#ch7-back">(7)</a> 诗:Paul Celan,‘Todtnauberg’,出自Poems of Paul Celan,Michael Hamburger译(London:Anvil Press,1988),292–5(德文、英文版)。“沙漠般”:Heidegger,Sojourns,37。“不看到希腊”:Safranski,Martin Heidegger,401(海德格尔写给凯斯特纳,1960年2月21日)。“酒店”和“释放”:Heidegger,Sojourns,12,19。雅典:ibid.,36,39–42。
那一年,还有一个人也英年早逝了。1960年11月28日,在巴黎,理查德·赖特因心脏病发作,不治身亡,时年52岁。他的一些朋友以及他女儿,怀疑他有可能是被中央情报局暗杀的:因为他死前不久,有人曾看到一个神秘女人从他的房间走出来。多年以来,美国政府确实曾一直骚扰和阻挠他,但自从1957年因感染阿米巴痢疾而导致肝脏出问题之后,赖特的身体状况便一直很糟糕,而更于事无补的是,他还在一直服用铋盐——这本来是一种替代性疗法,没承想却导致了他金属中毒。
<a id="ch8" href="#ch8-back">(8)</a> “单一姿态”和“知道如何在这个世界”:ibid.,43–4。相机:ibid.,54。埃克塞基亚斯的杯子:ibid.,57,和70 n20。它在慕尼黑文物博物馆。
波伏娃从克劳德·朗兹曼那里得知了加缪的死讯。当时她正在萨特的公寓,颤抖着放下电话后,她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好了,她自言自语道,你和加缪早就没那么亲近了。接着,她站在萨特家的窗口,望着夕阳徐徐落在了圣日耳曼德佩教堂后面,但她既无法好好地哭一场,也没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她认为,她哀悼的不是刚刚去世的46岁的加缪,而是战争年代那位年轻的自由斗士——一位他们早已失去的朋友。萨特也这么觉得:对他们俩而言,真正的加缪是抵抗组织和《局外人》时期的那个加缪,不是后来那个。因为他的政治观点,他们一直都没有原谅他,不过萨特倒是在《法兰西观察家》(France-Observateur)上发表了一篇充满了溢美之词的讣告,将加缪归结为法国伟大的morolistes传统的继承人——这是一个不好翻译的词,意思既包含了英语中的道德主义者,也指人类行为和性格的好奇观察者。萨特说,他用身上那种“顽固的人道主义,那种严格又纯洁、朴素又感性的人道主义,向这个时代的事件发起了一场胜负未决的战斗”。同年,波伏娃在接受斯特兹·特克尔(Studs Terkel)为美国某电台所做的采访时,总结道,加缪是伦理思想家,不是政治思想家——但她也承认,年轻人从这两种途径中都能获益。<a id="ch2-back" href="#ch2"><sup>(2)</sup></a>
<a id="ch2" href="#ch2-back">(2)</a> “它把现象学从我们身上夺走了”:Richard Wollheim,The Thread of Life(Cambridge,MA:Yale University Press,1999),269。加缪的车祸和手稿:Lottman,Albert Camus,5。
梅洛-庞蒂长眠在了拉雪兹神父公墓的家族墓地中,与他母亲以及妻子苏珊娜(2010年去世)葬在一起。这座公墓位于巴黎的另一端,与安葬着萨特和波伏娃的蒙帕纳斯公墓遥遥相望。现在,我们还可以在公墓最安静也最少有人经过的角落里,找到周围树木环绕的梅洛-庞蒂墓。
<a id="ch3" href="#ch3-back">(3)</a> 波伏娃和加缪之死:FOC,496–7。萨特和加缪之死:Sartre,‘Albert Camus’,出自Situations [IV],107–12。最初刊于France-Observateur(1960年1月7日)。加缪是一个伦理思想家:‘Simone de Beauvoir tells Studs Terkel How She Became an Intellectual and Feminist’(1960),音频采访,在线:http://www.openculture.com/2014/11/simone-de-beauvoir-talks-with-studs-terkel-1960.html。赖特的死和怀疑:Rowley,Richard Wright,524–5。铋盐:504。赖特的俳句:有一部分包括在Ellen Wright和Michel Fabre编辑的Richard Wright Reader(New York:Harper&Row,1978),251–4。其他的在线:http://terebess.hu/english/haiku/wright.html。梅洛-庞蒂之死:Ronald Bonan,Apprendre à philosopher avec Merleau-Ponty(Paris:Ellipses,2010),12;Gandillac,Le siècle traversé,372;Emmanuelle Garcia,‘Maurice Merleau-Ponty:vie et œuvre’,出自Merleau-Ponty,Œuvres,27–99,这在93页。
萨特又一次为一个和他闹翻的朋友写了篇讣告,并刊登在了《摩登时代》的特刊上。这篇同样周到而大度的讣告,成了我们了解二人之间的友谊和分歧的基本来源。萨特提到,不久前他在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发表演讲时,曾和梅洛-庞蒂见过一面。梅洛-庞蒂来听他的演讲,过后还说希望他们可以继续保持联系,让萨特很是感动。但他的反应有些迟缓(据他说是因为患了流感,脑子昏昏沉沉的),让梅洛-庞蒂大吃一惊;“他没有说感到失望,但有一瞬间,我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儿难过。”不过,萨特感到很乐观:“‘一切还跟以前一样,’我告诉自己,‘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几天后,他听说梅洛-庞蒂去世了。
<a id="ch4" href="#ch4-back">(4)</a> 萨特关于梅洛-庞蒂之死的说法:Sartre,‘Merleau-Ponty’,出自Situations [IV],225–326,这在320页。最初以“Merleau-Ponty vivant”为题发表,出自Les Temps modernes,17e année,184–5(1961年10月),304–76。雅斯贝尔斯和英年早逝的警告:Gens,Karl Jaspers,50(格特鲁德写给阿伦特,1966年1月10日)。海德格尔和格特鲁德·雅斯贝尔斯的电报:ibid.,206(海德格尔写给格特鲁德,1969年3月2日;格特鲁德写给海德格尔,1969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