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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高汉递来的老式青瓷茶杯,严美坐在营部里算最高档的一个带个革质硬垫的木板凳上,捂着杯里的热茶直出神。对眼前这个阿姨辈的中年女人,高汉一直有种面对高射伏击炮一样的感觉,拿他媳妇儿蒋一冰来说,面对强悍的英雄遗孀,高营长立刻遁形为高孙子。
“孙子”搓搓手,对“奶奶”说:“伯母,厉小子总这么不配合,也不是个事啊……”
啪嗒一声,杯子里的水面波澜一瞬后,什么东西融了进去,“可我说什么,那孩子都不听……”
整理的丝缕分明的头发垂下一丝凌乱,严美微颤的声音要高汉心里一颤,暗自说:“厉小子,再怎么这都是你亲妈,给我见好就收。”
他收起眼光,“伯母,其实有一个人估计说话厉小子会听……”
参军后,厉铭辰参加过大小各型军演十余次,身上大小伤迹也是十余次不等,而在这些伤疤的背后则是一次次的骄人战绩。
这其中,表现最突出的,同时也是最得T师首长赞扬的当数去年团级间的对抗演习那次――厉铭辰带着二十人直接从背后偷袭到蓝方主要火力点,成为了T师有史以来以少制多的经典战例之最。
拿陈师长对蓝方指挥官路一鸣评价的话来讲,就是再厉害的一鸣只要遇到不按常理出牌厉铭辰,都得改名叫“不鸣”。
所以当从容霸气的厉妈妈遭遇到冷静且不安套路出牌的厉少校时,高汉给自己的六字方针就是――不参与、就看戏。
严美本以为厉铭辰应该早就住进医院了,事实证明,她这个当妈的是过于不了解自己儿子了。
从入院以来,进过手术室、进过ICU,进过加护病房再到现在的普通病房,目前这间是魏跃住的最舒心也最坦然的一间。当内心放下某件重要的东西后,身上剩下的只有满满的轻松。
也许这是温昕最后一次来医院看他了,他不知道厉铭辰和温昕说了什么让那天本已离开的她又来了医院,他只知道他要把这刻的温昕完完整整的全部刻进脑子里,之后把他最爱的人推向她想要的幸福。
温昕不知道魏跃在想什么,此时她正专心
从蒋一冰他们医院出来,严美这才慌了神,按照蒋一冰说的,为了当那个兵,厉铭辰竟然拒绝治疗,甚至连自己眼睛有病的事实都给否认了。
“儿子啊,那是眼睛啊,不是别的,可不能儿戏啊……”前锋营训练场上,严美已经不知道和厉铭辰重复第几次这句话了,厉少校可好,抱着胳膊只是看着新兵训练的进展,时不时对某个动作不到位的新兵蛋子吼上那么两嗓子,其他的就是对他老妈的充耳不闻。
高汉站在离严美五步远的距离外,看着这对母子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对峙了有十分钟,考虑着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走上前去,“阿姨,我先带你回营部去待会儿吧,外面冷,回去咱再商量。”十二月中旬,C市市郊的风也应景的感染了几丝凛冽,打在脸上,刺刺痛痛的。
人生过半的严美从没活的像现在这刻这样无力过,之前她以为自己同儿子之间只是一点简单的隔阂而已,可真的遇到事情时,这个本以为很小的隔阂就被无限扩大后呈现到自己眼前。
直到现在,严美才发现,她与厉铭辰的母子关系已经被经营的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