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 / 3页)
“我只用了一半,另一半在你面前放着呢。再说,我帮他干的事也不少,我们是老朋友。”
父亲揭开杯盖,又发出叮地一声清响,他啜饮着,忽然侧耳,母亲在外头教训陈小非。
“……两只高白釉值好多钱?景德镇给咱们定制的,你拿给他俩干嘛?打了怎办?打了一个另一个也拿不出手了,懂吧?他俩喝茶什么杯子都行,家里有的是杯子嘛。高白釉要留着给上头来人用,你掌握一条原则,少将以上的客人,用!少将以下的客人,我叫用就用,我没叫就不用……”
苏子昂把客厅关上,每当他和父亲单独相处时,母亲总弄出点事来骚扰,以便让两人知道她就在旁边。她恐怕不会相信,他和父亲独处时从来不谈论母亲,仿佛曾有过契约。这也是苏子昂与父亲最隐秘的沟通之处。
苏子昂不是她生的,是父亲前妻生的。这位母亲说自己父亲结婚时她已经死了。后来她确实死了,父亲才把苏子昂接到身边,苏子昂就知道这么一点。他暗中期待,父亲在某一天讲出一切,追悔对不住苏子昂生母,并在死后去和他相会。至于目前这位母亲,苏子昂早已决定,一旦父亲去世,他立刻永远离开家,不过目前不能为此伤害父亲。
父亲说,宋泗昌是一位勇士,打厦门岛时担任连长,率领突击队。滩头战斗开始顺利,后来被动,高崎一带尤为艰巨。敌人火力强大,我方火炮够不到他们,突击队大部伤亡。战役结束后,宋泗昌失踪了,有人看见他中弹后补抬走,估计是重伤。但是野战医院也查不到此人。团里后业报了阵亡。结果,他被送到我们右翼部队医院去了,医院又随部队直奔海南岛方向,他也被带走了,同时跟一个女救护搞开恋爱,不想回部队了。他在解放海南时打得不错,出了名登了报,一下被我们查到。我们要他回来,人家不放,说要留他解放台湾,打了好多官司,我们才把他和那女的一并调来。先给他俩办了结婚,再给他一个记大过处分。
“有没有影响升官?”
“当然影响进步,要不他早当上团长了。”
“他胆真大。比如这种事,他敢你就不敢。”
“错误!绝不允许的,随心所欲,目无组织。”
“有个问题,既然宋泗昌不在墓里,那坟墓里埋着谁哩?”
“最初我以为是他的遗物,后业才知道真有个死人里进去了,尸首不完整,所以团里认为是他了,当时没工夫认真查。后来认真查了,也没查出此人身分。”
“反正他是烈士,死人不会提意见,对吧?”
“你要是能告诉我烈士的真实身分,我马上叫他们另立块碑!你行吗?不行就维持现状,党史还有好些事情搞不清楚呐。”
“如果他不是咱们烈士呢?如果你们把一个国民党兵错埋进去呢?……”
“胡说八道!”父亲实际上在笑。
“你下个命令,把那坟墓刨开来看看。”苏子昂想象着宋泗昌站在自己的被挖开的墓前,又恶心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