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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狐外传 第十九回 相见欢(第3 / 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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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称“毒手药王”的石万嗔肚中也剧烈疼痛,忙取出一束药草,打火点燃了。他点燃药草,原是意欲解毒,程灵素早料到了此着,躲在人丛中叫道:“毒手药王放毒,毒手药王放毒!”胡斐跟着叫道:“快,快制住他,毒手药王要毒死福大帅。”一片混乱之中,众人那里还能分辨到底毒从何来,心中震于“毒手药王”的威名,认定他一出手便是下毒,何况自己肚中正痛不可当,眼见他手中药草已经点燃,烧出白烟,料想这烟自然剧毒无比,中者立毙,谁也不敢走近制止。只听飕飕飕响声不绝,四面八方的暗器都向石万嗔射了过去。

吟到后来,声转呜咽,跟着有十余人的声音,或长叹,或低泣,中间还夹杂着几个女子的哭声。

程灵素装了一筒烟,狂喷了几口,跟着又走到厅左厅右,一面喷烟,一面掂起了脚在人丛中东张西望。忽然有人叫道:“啊哟,肚子好痛!”叫声甫歇,四周都有人叫了起来:“啊哟,啊哟!肚痛,肚痛。”程灵素回到胡斐和圆性身边,使个眼色,弯了腰大叫:“啊唷,肚子好痛,好痛,中了毒啦!”

胡斐听了那首短词,只觉词意情深缠绵,所祭的墓中人显是一个女子,而且“碧血”云云,又当是殉难而死,静夜之中,听着那凄切的伤痛之音,触动心境,竟也不禁悲从中来,便想大哭一场。

群豪见府中卫士要关闭府门,更加相信福康安存心加害,此时面临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背负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当即蜂拥而出。众卫士举兵刃拦阻,群豪便即还手冲门。自大厅以至府门须经三道门户,每一道门边都乒乒乓乓的斗得甚为激烈。这次大会聚集了武林各家各派的高手,虽真正第一流的清高之士并不赴会,但到来的却也均非寻常,众人齐心外冲,众卫士如何阻拦得住?

那陶然亭地处荒僻,其名虽曰陶然,实则是一尼庵,名叫“慈悲庵”,庵中供奉观音大士。胡斐和程灵素到得当地,但见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都是芦苇,西风一吹,芦絮飞舞,有如下雪,满目尽是肃杀苍凉之气。

胡斐料知马春花经此变故,已难痊可,只想杀了福康安为马春花报仇,但这时王剑英、周铁鹪等早已保护福康安退入后堂。福康安传下号令,紧闭府门,谁都不许出去,一面急召太医,服食解毒药物。

忽听“啊”的一声,一只鸿雁飞过天空。程灵素道:“这是一只失群的孤雁了,找寻同伴不着,半夜里还在匆匆忙忙的赶路。”忽听芦苇丛中有人接口说道:“不错。地匝万芦吹絮乱,天空一雁比人轻。两位真是信人,这么早便来赴约了。”

程灵素自福康安的二子在大厅上现身,她便在思索何人泄漏了秘密,又寻思如何和胡斐逃离险地,待见袁紫衣点倒蔡威,声称是他通风报讯,当即在烟管中装了药物,喷出毒烟,大厅上人人吸进,无一幸免。她来到福府之前,早就携带了毒烟药物,以作脱身之用。这毒烟不是致命之物,但吸进者少不免头疼腹痛,痛上大半个时辰方罢。石万嗔在会中现身,非她事前所知,但这一凑合,她的巧计更易见效,不但众卫士疑心石万嗔下毒,更使群豪以为福康安有意暗害,纷纷夺门而走。

此刻天已大明,府门外援兵陆续赶到。三人避入了一条小胡同中。胡斐道:“马姑娘失了爱子,不知如何?”圆性道:“那姓蔡的老头派人将马姑娘和两个孩儿送去给福康安,我途中拦截,一人难以分身,只救了马姑娘出来。”胡斐道:“那好极了。多谢你啦!”

当胡斐和那独臂道人刀剑相交之时,程灵素已从庙中出来,她先前怕胡斐和圆性有话要说,故意不出来打扰,待见到福康安时也大为吃惊,见九人远去,说道:“大哥,怎地福康安到了这里?今晚你去不去陶然亭赴约?”

三人奔出大门,几名卫士上来拦阻。圆性挥软鞭卷倒一人,胡斐左掌拍在一人肩头,掌力一吐,将那卫士震出数丈,跟着右脚反踢,又踢飞了一名卫士。

胡斐沉吟道:“难道他真的不是福康安?那决计不会。我骂他那些卫士侍从是鹰犬奴才,他们怎地并不生气,反赞我说得好?”程灵素又问:“今晚去不去赴约?”胡斐道:“自然去啊。二妹,你在这里照料马姑娘吧。”程灵素摇头道:“马姑娘是没什么可照料的了。她神智已失,支撑不到明天早晨。你约斗强敌,我怎能不去?”

胡斐见那柄锋利的天龙宝刀上染满了鲜血,抛在凤天南的尸身之旁,便想去俯身拾起,一瞥眼见圆性神色凄苦,便不忍过去拾刀。

胡程二人吃了一惊,均想:“我们还想来查察对方的阴谋布置,岂知他们一早便已伏下了暗桩,这人出口成诗,当非泛泛之辈。”胡斐朗声道:“奉召赴约,敢不早来?”

片刻间厅上更加大乱,许多人低声互相招呼:“快走,快走,福大帅要毒死咱们!”“要命的快逃!”“快回寓所去服解毒药物。”

只见芦苇丛中长身站起一个满脸伤疤、身穿文士打扮的秀才相公,拱手说道:“幸会,幸会。还是请两位稍待,敝上和众兄弟正在上祭。”胡斐随口答应,心下好生奇怪:“福康安半夜三更的,到这荒野之地来祭什么人?”

那石万嗔的武功也真了得,虽在霎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竟临危不乱,一矮身,掀翻一张方桌,横过来挡在身前,只听噼噼啪啪,犹似下了一层密密的冰雹,数十枚暗器尽数打上桌面。他大声叫道:“有人在茶酒之中下了毒药,与我何干?”此番前来赴会的江湖豪客之中,原有许多人想到福康安召集天下掌门人聚会,只怕暗中安排下阴谋毒计,要将武林中好手一网打尽。须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历来人主大臣,若不能网罗文武才士以为己用,便欲加之斧钺而诛灭,以免为患民间,煽动天下,自来便是如此。这时听到石万嗔大叫:“有人在茶酒之中下了毒药。”个个心惊肉跳,至于福康安自己和众卫士其实也肚中疼痛,旁人自然不知。

蓦地里听得一人长声吟道:“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胡斐道:“你拆散了福康安苦心经营的掌门人大会,此刻他必已查知原委。你和我同去,岂不凶险?”程灵素道:“你孤身赴敌,我怎能放心?有我在旁,总是多个帮手。”胡斐知她决定了的事无法违拗,这义妹年纪虽小,心志实比自己坚强得多,也只得由她。

出门之际,胡斐和圆性不自禁都回过头来,向尸横就地、给人践踏了一阵的凤天南看去。胡斐心想:“你一生作恶,今日终遭此报。”圆性的心情却乱得多:“你害得我可怜的妈妈好苦。可是你⋯⋯你终究是我亲生的爹爹。”

程灵素轻声问道:“袁⋯⋯袁姑娘,她走了吗?”胡斐点点头,心中一酸,转过身来,走入庙内。他进了厢房,只听马春花微弱的声音不住在叫:“孩子,孩子!福公子,福公子,我要死了,我只想再见你一面。”胡斐又是一阵心酸:“情之为物,竟如此不可理喻。福康安这般待她,可是她在临死之时,还这样的念念不忘于他。”

安提督按住了肚子,向大智禅师、无青子等一干高手说道:“奸人捣乱会场,各位但请安坐勿动。福大帅爱才下士,求贤若渴,对各位极是礼敬。各位千万不可起疑。”程灵素纵声大叫:“毒死福大帅的凶手,你们怎地不捉?”众卫士大惊,都问:“福大帅给毒死了吗?”程灵素一扯圆性和胡斐的衣袖,低声道:“快走!”三人冲向厅门。

两人走出数里,找到一家农家,买了些白米蔬菜,做了饭饱餐一顿,回来在神农庙中陪着马春花,等到初更天时,便即动身。胡斐和程灵素商量,福康安手下的武士邀约比武,定然不怀善意,不如早些前往,暗中瞧瞧他们有何阴谋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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