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 / 10页)
“呵,九爷最近脾气很大啊。”伙计们偷偷瞄了一眼冷脸啜茶的九爷,又瞧了默默注视锅中食物的悦眉,彼此小声地交头接耳。
“不是入秋了吗?风吹着凉,我怎觉得热?”小李子掏出手帕,抹去额头细汗,心有余悸地道:“这几回九爷出门,一定带上文房四宝,每天趴在车上练字,照他平常说的,练字收心,所以他在收脾气啊。”
“可我瞧他练秃了两只大笔,又买了一大捆笔”大锤说着,也掏出巾子不断抹汗。“我好怕九爷也要咱们跟着练字。”
“是啊,没问题了。”悦眉翻身下马,但毕竟不够熟悉,双手扶住鞍头,右脚一时还踩不到地。
“大姐,小心。”祝福赶忙抢过去,一双手牢牢地扶住那纤细的腰肢,帮她安全落地。忽然,一个弹指用力地蹦上了他的额角。
“祝福!谁是付钱的主子?竟然不过来伺候爷儿我下马!”
“呜!”祝福捂住额头,哀怨地望向脸色臭得发酸的九爷,哇哇嚷道:“我啥时伺候爷儿你下马了?你那么大个儿,两只脚那么长,咚就跳下来了。再说人家帮大姐,也是为爷儿你分担辛苦呀。”
“教一个小姑娘骑马就叫辛苦?”祝和畅冷着脸,莫名其妙开训起来“那爷儿我带着你们赶货叫什么?这趟在外头走了十多天了,一个城又一个城地送货、载货叫什么?还有”
“我也没看过九爷穷紧张的模样。小马儿那么乖,就怕大姐摔了马?嘻嘻,抱得那么紧,我好怕九爷一不小心将大姐的腰给勒断了。”
自从悦眉加入货行后,伙计们察言观色,再怎么粗心的大男人也多多少少看出了端倪,在旅程休息之余,又增添了不少话题。
由于领教过悦眉的冷漠和固执,伙计们起初对她敬而远之,更以为是多了一个累赘,然而几趟货程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真幸福啊,我先来烧水。”小李子加添柴火,期待地道:“等大姐回来,就可以下面疙瘩了。”
“最幸福的就是祝福我啊,总算有空跟各位大哥学送货了。”祝福毕竟年纪最小,还是得乖乖准备好面团等悦眉回来。“不好意思,让大家吃了我那么久的面疙瘩,原来可以煮出像大姐煮的那样美味啊。”
“九爷,请喝茶。”
热腾腾的茉莉香片由纤纤素手送到眼下,香气扑鼻,直冲脑际。
一肚子的莫名火气顿时熄灭,祝和畅闭了嘴,接过茶碗,垮着一张脸,走开好几步,坐到离火堆最远的石头上。
“我来下面疙瘩,让大家久等了。”
悦眉纯熟地将一块块面疙瘩丢人沸水里,滚动的热水一遇上冷面团,立即停止了滚沸,面团沉入水里,不见踪影:但随着烈火继续燃烧,冷水再度沸腾,面团则在水中载浮载沉,与热水激烈地翻滚着。
“有这样的大姐真好。”老高懒洋洋地歪在羊皮帐里,探出一个头;他虽然是伙计中年纪最大的,但也跟着祝福喊悦眉一声大姐,只因为她处处表现就像一位大姐,将出门在外的大伙儿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羊皮帐裂了,她瞧见就拿出针线补好;只洒点盐的面疙瘩,多了美味的野菜和配料:以前大家只喝一味的茶叶,现在她还会添点菊花、桂花、梅子的口味。她的能力不止如此。她人小,力气倒不小,搬货绝没问题,可只要她一动手,九爷就瞪眼;再说了,一群大男人也不能昧着良心让小姑娘做这等粗重工作,所以顶多就喊她做拿手的打结活儿。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里,两匹马儿并辔缓缓归来。
悦眉神色愉快,专注地驾驭小白马的脚步,让晚风吹乱的发丝披在她的肩头上,为转黑的夜空添上一抹柔意:而祝和畅却是板着一张比石头还硬的脸,骑着大黑马欺近小白马,两眼死命盯住,一双手蠢蠢欲动,似是怕若有什么意外,他可以立即扯过缰绳应变。
“大姐,你会骑了。”祝福一骨碌跳了起来,没注意到九爷的脸色,笑眯眯地帮悦眉牵了马。“我就说你行,是九爷担心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