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思(第1 / 2页)
这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自己和李牧经一起历如此劫难。
想到这里,韩勇不由脸色一松,脸上顿时充满了疲倦之色,双臂如同脱力了一般,勉强把刀插回刀鞘,连上边的狗血都没来得及擦拭。神色微动之下,看着李牧的眼神中,也比之前多了一些亲近的味道,二人这也勉强算得上是生死与共了吧?
“韩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回答军侯的问话?”身边的黑甲军士走了过来,低声提醒着韩勇道,“方才军侯问你,为什么要喊李牧的名字?难道这个叫花子名字叫李牧,还是这条大黑狗名字叫李牧?”
韩勇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瞬息间来不及思考,就上前一脚踹在李牧胸口,把李牧踹倒在地上,随即又上前踩在李牧胸口,恶狠狠地喝道:“你这该死的乞丐,是不是故意引这条大黑狗出来,准备扰乱我们搜查的?”
“李牧?李牧你……”韩勇不敢置信地喊道,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从恍惚中慢慢清醒过来,发现眼前正站着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一脸担忧之色地看着自己,不就是刚刚被自己一刀斩下头颅的李牧吗?
“这是怎么回事?”韩勇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脸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身上冒出浓密的冷汗。兴奋、愧疚、如释重负等等莫名的感受,交织在一起,让韩勇原本就有些混乱的情绪,瞬间变得更加复杂。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李牧,出刀时更是毫不留情。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狰狞的脸上,浮现着对权势的贪恋和渴望。
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心爱的小妹,忘记了母亲的谆谆教导,忘记了连山镇长辈们慈爱的笑容,心中只剩下世间的荣华富贵。
血光迸现,李牧的头颅冲天而起,随即又掉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恰巧滚到了韩勇脚边。乌黑发亮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韩勇手中的长刀,上面还残留着生前的愤怒和不解。
四周一片静寂,想象中的骚乱并没有出现,就连刚才大呼小叫着摔倒的人,也安安静静地爬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钻回人群。所有人都似乎被淋漓的鲜血吓坏了,紧张地盯着韩勇手中沾染着鲜血的长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声音,激怒了眼前面容扭曲的黑甲军士,对方就会毫不留情地一刀斩下自己的头颅。
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流动着,最后汇聚略微上斜在刀尖处,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如同催命的音符一般。长刀渐渐失去原本的光泽,蒙上一层薄薄的血色,西斜的残阳照射在刀刃上,朦胧中透露出一丝丝残酷的美感。
虎翼卫佩刀只是大楚禁卫军的制式装备,自然不可能会有杀人不染血的效果。
韩勇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血色长刀,看着那一滴滴落下的猩红血珠,还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心脏不由一阵阵抽搐着,脸色变得更为狰狞可怕。他仿佛看到了妹妹伤心欲绝的脸庞,看到了母亲失望悲痛的眼神,看到老镇长和三叔公一脸痛恨地怒斥着自己……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小妹的哭泣,看到的母亲的失望,看到长辈们的愤怒,也看到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挣扎。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充满了悔恨和失落,曾经骄傲、憨厚、正直的自己,居然会被权势蒙蔽了内心,居然会为了荣华富贵而不顾亲人的感受。
“韩勇,韩勇……”韩勇盯着李牧,眼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神色,紧紧咬着牙齿,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是对自己的谴责,又如同对自己的激励,这一瞬间复杂的情感变化,或许已经超过了他十余年来的总和。
此时他才发现,李牧身前的石板路上,正躺着一条身首异处的大黑狗,猩红的狗血喷了李牧一身,浓郁血腥味弥漫在整个街道上,硕大的狗头正躺在自己脚边,已经渐渐失去光泽的狗眼中,还闪烁着一丝凶狠和不解。
电光火石之间,韩勇便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定然是自己心神恍惚之下,出刀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少许,正好砍中紧追在李牧身后的大黑狗,让李牧和自己都逃过了一劫。
他甚至看到了对面站着一个憨厚的少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理解的悲苦、惋惜和痛恨,最终却转化为一种痛彻心扉的绝望……
“牧大哥,牧大哥你怎么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似乎从极其遥远的地方,轻轻透入韩勇的耳朵。他放佛看到一个翠绿色的身影,蹒跚着在原野中行走着,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
“不,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韩勇低沉而凶狠地咆哮着,右手紧紧地握住刀柄,手背上青筋暴露。
轻微的“咯吱”声中,上好枣木做成的刀柄,居然开始出现一些细小的裂纹,几根细细的碎片冒出来,轻松地扎紧韩勇的手掌。数滴不易察觉的猩红色血液从指间冒出,染红了包裹在刀柄上的布条,旋即扩散成模糊的红晕,如同三月的桃花一样美丽。
手掌中传来钻心般的疼痛,让韩勇蓦然清醒过来,忽而察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少年声音,正低声而小心翼翼的喊着自己:“韩大哥,韩大哥你怎么了?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意外啊,绝对是意外啊,这该死的老黑真是狗眼看人低,硬生生把我给逼了出来……”